严重的抵触情绪。班里同学怕他,他的所谓的弟兄们把他当成偶像的同时也在偷偷笑他傻,因为那些孩子虽说也闹腾,可学习并不敢轻易放手,结果,自认为天不怕地不怕的欧阳明健,直到拿到了一模的成绩单,看着上面理所当然的一堆超级低分,然后和那些狐朋狗友的还算说的过去的成绩做了个小小的对比之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九年的求学生涯,是真的都糟践了,自己对于是朋友就一定会跟着他一起不事学业的幻想,是真的都破灭了,更准确一点应该说,他压根儿就没有过一个朋友!他有的只是一群党羽,只是一群热衷于借他的无法无天给自己行一点方便的小人!
……不。
不对。
应该说人家才是真的聪明,甚至该说是精明的。
于是,明白过来的欧阳明健,人生中头一回觉得自己是真的……把自己的命给糟蹋贱了。
他在一刹那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然后,等那一刹那过去之后,他脑子里像是让人给钉进了一根硕大无比的大头钉,就好象当初他在班主任的自行车胎上钉上的那种,啊……钻心的疼,果然。
欧阳明健蹲在旮旯抽了一盒中南海,给了自己五六个大嘴巴子,把手里的空烟盒揉了个稀巴烂之后,他做了平生第一个正确的决定。
和周围所有党羽断绝了来往之后,他开始恶补了,虽然他明白自己这是临时抱佛脚,希望不大,痛苦不小,但是,他那时候可以说是有股子疯劲的,这是一种青春期进入了高潮时才会有的狂野的报复心,对,他要报复那些背着他一本一本做练习题的兔崽子们,他要利用毕业考试前这最后的一个月杀出一条血路来,这条红灿灿的血光大道一直通向某一所高中的大门,就好象国庆阅兵式上,国家领导人们走过的大红地毯一般,对,他欧阳明健就要走上那么一条路了,他就要走向源于报复心,却也得益于报复心而营造出来的略微光辉灿烂了一点的未来了,他将一路披荆斩棘,降妖捉怪,他将如同英勇的革命先烈一般在最后一刻体验豁出去了的感觉了,他要豁出去,反正现在除了豁出去,他也没有更精彩的事情可做……
欧阳明健,熬了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之后,他拿到了中考的成绩单。
革命果然是正确的,他看着那些不如他的前党羽们看到他成绩时的讶异表情,前所未有的体会到了报复带来的至高无上的快感。
比偷着看毛片儿的时候自那个啥还快乐似神仙。
欧阳明健在心里这么想。
……
说到这里,不难看出来,其实欧阳明健是个很单纯的人,虽说时常玩儿大法了,可他并不坏,他是个矛盾的综合体,他是个满嘴说着我无所谓内心深处却在乎到不得了的典型,他是个看上去什么都不过脑子,甚至可以说是没脑子,实际上却想得比谁都多,想法还比谁都复杂的奇怪生物。“要不说你丫就是天生来的一条贱命呢……”他曾这么责骂自己。
责骂之后,欧阳明健依然是欧阳明健,依然给人不在乎、无所谓和没大脑的假象,依然背着不良少年、问题学生甚至社会渣滓的恶名,依然戴着玩世不恭、无法无天和看似分外冷漠与坚强的假面具生活。
他不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依赖这样的一个假面,或者说是个外壳,更深刻一点,那是个保护层,欧阳明健把真实的自己藏在里面,藏在犹如羊水一般给人飘飘欲仙的安全感之中,然后,让戴着面具的自己野蛮的应对一切压力。
这面具没人能帮他摘掉。
直到两年之后,在从高中退学前,被穆少安用冷冷的,却也若有所思一般的眼神凝视着,听到他口中那句“你其实一点也不坚强”后,自己躲在厕所的隔间默默抽烟,默默哭泣的欧阳明健,才真的明白,自己人生中的前十七年,过得有多么愚蠢,尤其,是躲藏在面具后面的那些日子。
原来,他不敢面对的,始终只有他自己。
……
这些,是一个经历了很多很多同龄人未曾经历过的种种的半大小子最沉痛的自我判定。
真的很沉痛,沉痛到悲哀。
欧阳明健绝望过,明白自己好像甲壳虫一般外在强硬内在软弱的他,在那之后的很长一个时期内维持着这种绝望,他绝望到不敢期待有个人能来拯救他,来释放他快被自己憋死在面具下面的真实自我,他就这么混了好多年,从十七岁离开学校,直到十三年之后,重新在那个命里注定了的胡同口,遇见了那个命里注定了的男人时,他的命运,才真的有了实质性的转变。
可那时候,他已是三十岁的成年人了。
“我老了哈。”抓头发的时候,腕子上的手铐让他觉得好不自在。
“……没那么老。”对面的男人依旧用学生时代那最后一瞥时冷漠而且似乎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他。
“……没想到吧……”这话是说他自己?还是说对方?
“嗯。其实……”欲言又止。低头的时候,大沿帽挡住了那双明亮、温和的眼睛。
欧阳明健没有去追问“其实”后面的内容,他想给对方,也是给自己一个痞子一样的笑,可不知怎么的,嘴角上扬的时候,嘴唇开始颤抖了,然后,他前所未有的,有想哭的冲动。
~ry 2-他叫穆少安~
这个正坐在办公桌后头,一脸旧社会表情瞧着对面戴着手铐的男人的男人,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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