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完嗓子,墨海自以为温柔的安抚道:“虽然你爹被开除了,但只是暂时的,被剥夺的不过是一个名号,皇帝估计早看你爹不爽了,想给个下马威,只不过这个威下得着实不漂亮,兵权都还在君大将军自己手里呢。倒是那个西格玛,昨天清醒过后审她,她说是你爹贪图她美色,这一切跟西域没关系,哈,难不成还是君将军自己去潜龙殿偷了玉玺再送到圣上面前吗?”
李伯一听,坏了,这侯爷收养的义女真是嘴上没门,栓不牢,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于是他连忙制止墨海:“子昀小姐,此话说不得啊。”且不说皇上与定国侯不和这事儿是否真实,单就停职、贪图公主美色,就能让小侯爷对自己父亲的印象打个折扣。
每个人心中的第一个英雄都该是自己的父亲,他们顶天立地,他们无所不能,这高如神祗的身影不容侵犯、不容污蔑。
李伯曾在巧合下看见一幅画----画上画着一位凯旋归来的战士,冰冷玄甲荡出凌厉的弧,衬得那双原本温柔的眼神都无情几分,战士身后不是欢呼雀跃的人民,不是硝烟弥漫沉积鲜血的战场,而是一簇冒着芽尖的睡火莲。
李伯这才明白,即便君清裴曾和妻子生出龃龉,即便父子俩如今互不给对方好脸色,君无乐心中征战四方、立身为民、持枪为家的大英雄,还是君清裴。
墨海倒是被那声“子昀小姐”喊得牙酸:“李伯你还是叫我墨姑娘吧,我听着怪难受的。”
“这可不成,咱们侯府最注重规矩了,既然你已是侯爷收养的义女,那就跟咱小侯爷一样,是侯府的小主人,以后啊,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子昀小姐可要掂量着点儿啊。”
君无乐沉默半晌,说:“李伯,无碍,每个人都有自由说话的权利,如今人人不说,只因不敢说。”
李伯本意提点墨海注意言谈举止,却不成想得到君无乐这样一句可算得上“大逆不道”的话,再次怔在原地。
“诶小少年,你的觉悟不错嘛!”没想到还能在科技处于原始、思想落后的古代人嘴里听见如此高觉悟的话,墨海震惊之余忍不住动手动脚,捋了一把君小侯爷柔顺的黑长发。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顾长英那么喜欢薅我头发了。”墨海对君无乐那一大把黑长直简直爱不释手,长发乌黑柔顺,分明是男子,头发却柔软的不可思议,倒是和这少年心性相似。
若不是此刻连抬手都牵扯伤口,君无乐铁定得挥开她作乱的爪子,遂转而问道:“李伯,我爹呢?”
李伯回神,道:“侯爷正在书房和顾将军、杨将军、何将军商量事宜。”
这次西域窃取传国玉玺之危虽然解除了,可是君清裴发现的那条暗道却使得人心惶惶,不用猜也知道此时宫中是什么情况,哪怕暂且停职,君清裴肯定也有自己的打算,君无乐说:“既如此,我就不去叨扰了,劳烦李伯过后给我爹带个话,说我已无大碍。”
“也好,小侯爷要注意修养身体才是。”
李伯在离开时,以不打扰君无乐休息为由,强硬的将墨海也拖了出来。
墨海发誓,她是因为怕抵抗会让老人家难堪,说不定还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件,比如老人家一把老骨头磕着摔着成了碎骨头什么的。
绝不是因为老人家力气大。
绝不是。
隔着门扉还能听见少女欢脱的叫唤,君无乐忽然倍感疲惫,不仅仅是身体的创伤,最近接连发生的事情实在出乎他一个少年人的预料。
公主遭遇暗杀、西域借着和亲企图作乱,其中还有二十六部的人混在里面,就在晚宴当夜,宫内多处发现敌人,而且还有一条皇上自己都不知道的密道,而到最后,这一切的关键人物尽数死亡,唯有一个西域公主,死活都不肯开口承认这一切,咬定了是君清裴在晚宴开始前就掳走了她,弄了个假公主出来混淆世人,不仅贪图她的美色,还意图谋反……听完这些,简直让人身心俱疲。
人声渐远,树梢滴水的声音仿佛放大了数十倍,唯有这一刻,君无乐才能享受片刻安宁,只是这安宁并不让人感到心安。
如今连戒备森严的皇宫都不安全了,何况一个小小侯府?
丞相府。
方士清下了早朝赶回府中,吩咐下人不准打扰后便步入书房,悄无声息的打开书架后的暗门,一条盘旋通向地底的道路出现在眼前。方士清凝神细听片刻,缓步走入地道。
地道尽头,黑袍人正在那里等他。
“白先生。”方士清唤道。
黑袍人转身,一张银白面具甚是诡谲,深幽的眸子一错不错的打量着方士清,半晌,颔首问道:“如今朝中局面如何?”
“都如先生所料,史明渊现如今谁也不信,发现的那条密道让御林军给填上了,堂堂御林军,竟然要去做这等挖土填坑的事儿,嘿。”方士清话音一转,“只不过,这密道一填,以后我们的人,该如何突入皇宫?”
“密道,真的填上了吗?”
方士清双眼一亮,“先生的意思是?”
白先生觑了他一眼,“这次行动失败只能说明现在还不是时候,君清裴反应太快了,他的消息传递以及部署是在晚宴之前,应当是西格玛的人刺杀失败,让他警觉了,提前部署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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