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我从来都只是一个人。
我没有那么脆弱,就算只有自己一个人,我也可以熬过去,拼命地活下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却特别希望阿司能陪在我身边,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只要能陪在我身边,让我看着他,觉着心安,就好了,我从来都没有这么需要过一个人,可是现在,我想见阿司,我想他陪着我。
所以,在阿司的鞋子映入眼帘的时候,我十分没有骨气地哭了出来。阿司瞬间被我弄懵了,傻傻地站着不晓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手里捏着一包不知道从哪里顺手牵羊的卫生棉,紧张得像个犯了大错的孩子。
我抬头,泪眼汪汪:“阿司,抱抱我。”
我们就像流离失所的野猫野狗一样在这个陌生的南方城市里流浪,偷盗扒窃诈骗勒索挨揍逃命,小强一样顽强地活着,老鼠一样卑弱地活着,却再也没有想过妥协。那个遥远的家在我的印象里渐渐变得陌生,我甚至想不起秦钰非的模样,可是他在樱花树下的那一幕却始终无法从脑海里抹掉。我不再恨他,不再讨厌他,也不再喜欢他。他就像是出现在我年幼时光里的一个五彩泡沫,再怎么精致美丽,终究是虚幻的。
阿司陪着我受了很多苦,日子虽然过得挺惨,但在他的庇护下,我并没受到多大的委屈。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平日里只知道耍小聪明闯祸的贵公子要比他表面上看起来坚强很多,比我坚强很多。然而不管他再怎么能干,他终究只是个年少的孩子,屡屡被排挤在大人的世界之外。
“阿司,你回去吧,现在我过得很好,已经不需要你了。”
电视屏幕里,阿司的母亲声泪俱下,泣不成声。屏幕边框外,倒映着阿司微红的眼眶。
“你跟我一起回去。”
“呵呵,那怎么可能?别幼稚了,我知道你想家,但我这辈子也不想再踏进那个城市一步。”
“那你也别忘了,我跟定你了。所以,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
“随你。”我想,我终究还是自私的。
我们成了名副其实的小混混,跟着一群不良青年到处违法乱纪,藐视着这个社会中那些乏味而不堪一击的规则。可尽管如此,这样的日子还是没能持续多久,我们实在低估了自身的价值,或者换句话说,我们终究逃离不了那个华丽的牢笼。
有人抢在父母之前找到了我们,却不是为了拿到那笔数目可观的酬金,而是为了真正意义上的一劳永逸。我们被绑架了。
匪徒很快联系上了爹地,那头接电话的却是秦钰非,我昏昏沉沉,被折腾得够呛,只听到他在电话那边吼,具体吼了些什么也没听清,我累得虚脱,在绑匪又一次的凌虐下凄厉地脱口而出:“妈咪!救我。”
绑匪终于谈成了一笔连他们也意想不到的天价,我松了一口气,暂时脱离了他们的魔爪。绑匪把我扔进了一个黑屋子,没多久阿司也被领了进来,见到我一身是伤,他险些崩溃,冲过来紧紧抱着我,双臂微微颤抖着,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是不是很蠢?莫名其妙弄得一身狼狈,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只是不想让他们这么快就称心如意,我不想让他们好过,他们都是混蛋,都该死……”
阿司的眼泪毫无预兆地落在我的脖子上,他很乖,不像我这么死性子,绑匪们也就没怎么为难他。他紧紧抱着我,头埋在我的肩头,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想象不出来。
过了好久好久,久得我都快要睡去了,他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多大决心,又或者只是在叹气:“你太任性了……”
“我知道……可是,如果不这样,我迟早会被逼疯的。”
“嗯,”阿司在我的肩头微微点头,一只手紧紧握着我的手指,撇开那惯有的痞气,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决,“那我们就不要回去。”
安全起见,绑匪把我们用卡车运回a市大概还要好几天,我们打骨子里就没有任人宰割的脾性,因而一路装得乖顺,暗暗地又在摸索出逃的门路。绑匪们只是要钱,而且碍于我们两家的权势背景,不敢真的对我们下手。生长在那样的家庭,有恃无恐早已成了我们的习惯,所以我们永远也不会去思考后果的严重性,我们是那样自负,又是那样无知,所谓的“不见棺材不落泪”。
鉴于我们实在很值钱,绑匪们一路都盯得很严实,卡车几乎片刻不停地在高速公路上飞驰,我们暗自着急,却也无可奈何。不知道过了几天,卡车停在了一个工厂的仓库里,我们被拉下车。这几天我虚弱极了,没走几步就腿软,绑匪终于良心发现,解开了我和阿司的绑绳,还给我们换了一套干整的衣服。
为了有力气逃跑,吃饭的时候我硬是逼着自己多吃了大半碗。听绑匪打电话交涉了几句,爹地他们好像要到晚上才能过来。看我们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另一边的交接似乎又比较麻烦,绑匪们便没把太多的心思放在我们身上,只留下三四个比较强壮的打手看着我们。可惜这个仓库的密封性太好了,一时半会找不到出口,我们只能佯装睡觉,一直等到看守中的一个人出去买饭。只有这个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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