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晴,小路有些泥泞,驴子深一脚浅一脚走得不快。洛浮生肩头挎着个灰布包袱,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包袱里插着把油纸伞,手里举着个竹竿,竿上悬了根胡萝卜,左摆右晃引着小黑驴前行。
路两旁,一侧是绿油油的稻秧田地,田间三三两两布着正头戴斗笠挽着裤脚辛勤劳作农户人家,粗布衣衫上染着小雨淅沥过的痕迹。另一侧是烟雾飘渺朦胧不见对岸的如镜碧湖,湖中心似有一座小岛,岛上建筑若隐若现。湖面上浮着几只黑羽鸬鹚,只见其中一只一个猛子扎进水中,再浮起时尖喙夹着条肥美的大鱼,也不吃,扑扇几下翅膀飞起落至附近渔民的竹筏上,渔民将鱼从鸬鹚嘴中取下,黑鸟便栖在筏上不动了,等待着主人再度发出命令。
“你说那鸟傻不傻?”
正欣赏着如画春景的洛浮生被身边突然响起的声音惊了一跳,差些从驴子上摔下去。
“小心小心!”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飞魄伸手一扯,拉住洛浮生的胳膊,避免她与黑土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洛浮生坐稳后,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抽出油纸伞冲着飞魄就敲过去,飞魄闪身躲过,落至洛浮生打不到的前方,得意洋洋:“你打不到!”
话还没落音,洛浮生直接将油纸伞抛掷了过去,飞魄后脚一撤,跃起接住油纸伞,落地时一脚踏在田边隆起的泥堆里,陷进去半个腿,身子失去平衡,一屁股坐进了泥泞的水洼里,溅了一身的泥水。
洛浮生幸灾乐祸,在驴子上笑得前仰后合。
黑驴受到主人影响,也嗯昂嗯昂地叫起来,这一叫,吸引了附近田间劳作的农户注意,一位腰间插着烟锅的老汉蹚着水走过来,好心将飞魄扶起。
飞魄起身,朝着老汉作揖感谢,老汉爽朗一笑,打量了眼前男子一番。
面若冠玉,山眉深眸,英俊非常,身着天青铺暗纹的长袍,腰系鹅黄玉丝带,里衬白羽领,外罩苍色纱制开衫,一看就知不是普通人家。只不过此刻一身黑泥斑点,衣袖也被打湿,有些狼狈不堪。再瞧正捧腹大笑的小道士,骑着头黑驴,头发乱糟糟,衣着甚不讲究,长得倒是挺清秀,就是没什么出家修行之人该有的模样。
“你这道人,怎得如此无礼!”老汉不满的训斥。
“你这老伯,好不讲理。”见有人替飞魄说话,洛浮生跳下驴来,走到飞魄身边一把抢过油纸伞,唰得一声支开,“明明是他先吓到了我,又挑衅于我,我打他不过是气急,他摔进泥坑里也是自己没站稳,怎得就成了我无礼?”说罢,瞧也不瞧飞魄一眼,牵着黑驴头也不回的走了。
云遮明日,太阳像是个白饼明晃晃还在天边挂着,缠绵不断的春雨淅淅沥沥又开始了。
飞魄拦住还要说些什么的老汉,劝道:“多谢老伯,我与那位小道士乃是旧友……”
声音不大,也不知有没有飘进别人耳朵里,洛浮生脆生生的话远远传来:“可别跟我攀关系,本道爷可不识得什么江湖大盗!”
江湖大盗?老汉诧异地看眼飞魄。
“我与她就爱这么开玩笑。”飞魄讪笑解释,正欲告辞,迎面驶来一辆牛车,牛铃叮当作响,与洛浮生擦肩而过,停在了附近湖岸。
两个遮着面纱的年轻姑娘从车篷中钻出,唤了在湖上等候的船家,在丫鬟的搀扶下上船,朝着湖中心驶去。
“徐州的姑娘们都爱趁雨游湖吗?”飞魄问道,他跟随洛浮生的一路,临近徐州之后,已见到不止一位姑娘上船游湖,有富有贫,雇不起船家的便搭乘渔民的竹筏。虽说春雨之下的景色另有一番滋味,但大梁朝的女子轻易不得外出,想不到徐州的风气竟如此开放。
“公子误会了。”老汉解释道,“今儿个是三月十八,这些个姑娘都是去湖心岛的法华寺求签的。”
“哦?”飞魄好奇,“那法华寺很灵吗?”
“法华寺有天神保佑,烧香祈福十分灵验。”老汉说着朝着船家驶去的方向合掌拜了拜,“我家婆娘年前去法华寺给儿媳求子,现在已经怀孕两月啦!”
“恭喜老伯了。”飞魄学着老汉模样,也朝湖心岛一拜,随即又问,“刚才听老伯说,今儿是三月十八,求签和日子也有关系吗?”
“法华寺每天都允许香客进香,但主持只有每月初八、十八、二十八这三天才现身讲课。”老汉道,“讲课之后,主持还会拿出时间与求签的善男信女答疑解惑,所以每逢这三天,不管天气如何,都会有人去法华寺听讲。”
“原来如此。”飞魄恍然大悟,朝着老汉拱手,“谢谢老伯,在下告辞。”
“不客气。”
作别老汉,飞魄快步追上洛浮生。
因洛浮生那一声喊,他不敢再张扬用轻功行事。徐州不比其他地方,这里不仅是大梁首富谢氏一族主家所居之地,更是全国最为富庶的地方,各方权势在此地都有着眼线,尤其是当朝那位。如今已到徐州近郊,太过引人注目不是好事。
飞魄撵上洛浮生时,她正支着伞,牵着驴,欣赏雨中春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步伐晃晃悠悠,慢得很。
“你这丫头,喊得那么大声。”飞魄抱怨道,“就不怕有人报官来抓我?”
“你早该被抓了。”洛浮生回嘴。
“我若被抓,定会供出你这个同谋。”飞魄毫不在意。
“我与你同过什么谋?”洛浮生瞥眼看他。
“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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