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哈哈……”
阿愁呆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却是忽地一抬手,手里那化妆刷便这么险险戳上那白胖男孩的鼻尖。
“你……你是瘦猴?!”
也难怪她会不信。在阿愁的印象里,瘦猴是个瘦得堪比猴儿般的男孩,加上他最是擅长油嘴滑舌,说话时还总爱挤眉弄眼,当年给人的感觉只“猥琐”二字。可眼前的白胖少年,竟是连眉眼都找不着一丝一毫当年那个小瘦猴的痕迹,只除了那依旧滔滔不绝的说话方式,以及这习惯性挤弄着的眉眼……
“是我是我,”瘦猴快活地连声叫着,“你也认不出我来了吧?其实连我自个儿也快认不出我自个儿来了呢。哈哈,我原还不信你这个阿愁就是我认得的那个阿愁,就想着先来看一眼,结果果然是你。你也变了呢,要不是你这小眼睛,我也不敢认了你呢……”
却又是一串语速极快的唠叨。
他那里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时,门外又进来一个约五旬左右的胖大汉子。
那胖大汉子抬手就在瘦猴脑袋上那滑稽的冲天小辫儿上掸了一记,哈哈笑道:“这是找着人了?”
瘦猴立时回头,冲着那胖大汉子也哈哈笑道:“找着了找着了,”又拉过阿愁,给阿愁介绍道:“这是我师傅,大张牛。”
阿愁一听就惊异了。这大张牛,是广陵城里有名的说书艺人,便是从来没有出入过茶楼酒肆的阿愁都曾听说过这位大家的名号。如今看来,瘦猴竟有幸拜在了这位大家的名下,且这师徒二人的关系看起来就极亲密的模样。
之前阿愁就知道,戏楼里有“大场”和“小场”之分。那所谓“大场”,以后世作比,差不多相当于一出出有着完整剧情的大戏,或者是某个名角大家的个人专场演出;“小场”则有些类似于后世的文艺晚会,其中有或个人或团体的歌舞器乐表演,有截选自那些大场剧目的串场曲艺,也有被称作“百戏”的说书、杂技、口技等等表演。
虽然那些名角大家一般都只会参与“大场”的演出,可教坊同时也规定了,便是如柳司乐和叶韶舞等这样名满天下的大家,每三个月也都必须参与一场“小场”的演出。所以今儿瘦猴的师傅大张牛才会出现在这里。
寻着旧友的瘦猴激动得就差要上窜下跳了。阿愁也是有无数的话想问瘦猴,偏这时候小场的龙套们都过来了。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龙套们忽然看到他们专用的化妆间里出现一个名角儿,众人顿时都噤了声。
那大张牛见状,便又伸手在瘦猴那滑稽的冲天小辫上掸了一指头。
瘦猴见了,便一脸得意地对阿愁道:“我跟师傅排在第三场,你若得空的话,也去看看我。今儿我跟师傅上台演双簧呢。”话毕,冲着阿愁又是一阵挤眉弄眼。
待瘦猴走了,那莲枝自认为她跟阿愁关系最为亲密,便头一个跑过来问着阿愁道:“你竟认得六指猴儿?”
“谁?”阿愁不解。
“六指猴儿呀!大张牛的关门弟子。”莲枝指着瘦猴消失的方向,忽然反应过来,笑道:“他不会就是你要找的那个瘦猴吧?跟你说的模样也差太多了……”又笑道,“你别看他今年才刚出道,就已经混到一部去了。人都说他得了他师傅的真传,那口条子比他师傅还利索呢。”
说到这里,莲枝却是头一次起了好奇心,问着阿愁道:“你们是怎么认得的?”
虽然不知道教坊里的人是不是也像市井百姓那样忌讳慈幼院的出身,可想着刚才瘦猴顾忌着她才没说出“慈幼院”三个字,阿愁也不愿意多事,便笑道:“小时候认得的。”
莲枝还待要再问什么,那今儿轮到阿愁手下做妆容的龙套就已经不满地将她挤开了,只道:“今儿还没轮到你呢。”
莲枝一撇嘴,扭头对阿愁道:“等你忙完了,得空再帮我拾掇拾掇,别人的手艺我可信不过,我就只信你了!”
说完,也不管她这话给阿愁招来多少仇恨值,便这么踩着舞步出了化妆间,去换她的戏服了。
感觉到那些老梳头娘子们落在她身上那不善的眼神,阿愁不由就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已经够藏着掖着的了,可显然她还是做了那“出头的椽子”。面对其他梳头娘们时不时的冷嘲暗讽,阿愁再次深深感觉到,自己果然只是一个工匠的命,勾心斗角磨嘴皮什么的,她好像天生就缺了那样一根弦呢。
万幸的是,如今她得罪的,都是些自己也没什么能力的人。于她来说,最多就是听几句酸话罢了,不伤筋不动骨,倒也无所谓。
只是,莲枝那人……
想着莲枝,阿愁不由就摇了摇头。虽不知道那一心想要出头的莲枝技艺到底如何,可只冲着莲枝这情商,阿愁就觉得……这事儿悬!
偏莲枝总处处表现得好像跟她是极要好的朋友一般。
一边给今儿分给她的那两个人做着妆容,阿愁一边想着莲枝、瘦猴,还有,朋友。
小时候,秋阳的身边总围满了朋友。那时候秦川总不无嫉恨地嘲讽她交的都只是些狗肉朋友,以至于她总疑惑着,什么才是真正的朋友。再后来,那十年的孤寂里,秋阳在学会享受孤独的同时,渐渐也失去了交友的能力。每当有人主动向她示好时,她总不自觉地想到秦川的那些话,然后便习惯性地先将自己隔离出去,以怀疑的眼观察着对方的友情到底能维持多久。
而人与人的交往,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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