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见的世面多,盯着地上的碎片,虽然火气已经直冲喉咙口,但还是一点点压了回去,两片厚唇往上扬起几分,露出满口标志性的大黄牙,“霍老板,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他用的是委婉的语气,可他纵容身后一帮伙计杀气腾腾地控着场面,俨然是要霍寒留下一个交待才肯放人出门的了。
说来温千树碎掉花瓶的举动也在霍寒的意料之外,可他太清楚她性子,如果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断然不会做出如此冒失的事,又看了那碎得怪异的碎片几眼,电光火石间隐隐闪过一个念头,漆黑的眼底涌着清冷的光。
掌柜又说,“实不相瞒,这明永乐梅花瓷瓶是我老板最得意的收藏之一,如果不是看在霍老板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断然是不会拿出来的,只是没想到……”
欲说还休处最见其高妙。
温千树微红着眼眶,似乎被吓得不浅,她走到霍寒身边,小鸟依人一样窝进他怀里,“霍老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个梅瓶,是不是很贵啊?”她眼中泪水涟涟,要掉不掉,一副梨花泣雨的模样,格外招人怜惜。
两三个伙计看得眼睛都不会动了。
如果盛千粥没看到她的小动作,说不定也会被这一幕化软了心肠,他这个千树姐啊,还真的是……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要胆识有胆识,要演技有演技,连奥斯卡都欠她一个小金人。
她还特别有钱!而且最重要的是,连向来对女色敬而远之的寒哥都沦为裙下之臣,对她死心塌地。
这样的人上辈子一定拯救过整个银河系吧?
霍寒顺势搂着她,柔声安慰。
温千树一边掉眼泪一边在他背上写字——买。
盛千粥悄悄把摸在后腰准备拿枪的手收了回来。
霍寒轻描淡写地说,“这梅花瓶原价多少,霍某在这基础上多加三分之一的价钱买下便是。”
一听这话,掌柜喜不自胜,连眼角都笑出了褶子,“霍老板当真是爽快人。”
他往后做了个挥手的动作,伙计们都退到最角落去了,只有那个被霍寒三两下折了胳膊的还继续躺在地上闷声呻吟,没有人敢去动他。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变得极为融洽起来。
温千树也擦干眼泪,笑容清甜地撒娇,“老板您真好。”
她向霍寒抛了个媚眼,眸底还隐约着水光,那眼神媚如游丝,又带着说不出的纯真,两种难以言喻的矛盾感觉,密密麻麻地缠绕。
接着,她又蹲下身,把瓶底和瓶身捡了起来,疑惑地看了又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将两块碎片一合,简直……天衣无缝。
掌柜余光瞥见她的动作,手心都出了一把冷汗,再看霍寒,见人没什么反应,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
“霍老板,按理说,我们虹云斋从来不出售这样的残次品,可这毕竟是您的人打碎的,按照我们店的规矩,确实是得再加三分之一的钱,可这位女士也不是有意而为之,而且考虑到双方的长远合作,所以这次还是按原价给您。”
原价也不低,一千三百万。
霍寒微微颌首,“那就多谢掌柜了。”
掌柜陪着笑意,“合作愉快。”
他见温千树把花瓶抱在怀里,“霍老板您看,是不是我们帮忙包装一下,再送到酒店?”
“不必,”霍寒也看向温千树,眼带一丝宠溺之色,“这花瓶好是好,到底还是损了根底,拿回去也是讨老爷子的嫌,她要喜欢就给她拿着玩儿吧。”
掌柜见过那么多世面的人,头一回遇见这样为女人一掷千万的主儿,都不知道该如何摆弄脸上的表情了。
他亲自送三人出门。
霍寒刚走出门槛,“这是第三回,希望不会再有第四次了。”
掌柜脚下一个趔趄,“霍老板,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霍寒笑了,语气不咸不淡,“掌柜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听不懂霍某的话?”
掌柜还想揣着明白装糊涂,霍寒却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回头告诉你老板一声,霍某很喜欢他的作品。期待下一次真正开诚布公的合作。”
“他真这么说的?”叶老板捏着杯子的手顿在半空,青绿色茶水溢了出来,沿着他手指滴落桌面,“这人有点意思啊。”
“可不是,”掌柜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心里都一个咯噔,这不是没底吗?等他们都离开了,就火急火燎过来请示老板了,“还真以为能糊弄得了他,没想到人心里门儿清,明面上就是不戳破。”
叶老板慢悠悠地吹着茶水,杯中碧纹晕开,轻漾,“看来这回是遇上对手了。”
“我估计他早就看出那花瓶的玄妙之处了,可人藏得深,面上可不露一点声色。”
“还有啊,这位霍老板可真阔绰,一千三百万不是个小数目,他连眉头都没皱,直接轻飘飘一句‘她要喜欢就给她拿着玩儿吧’,他不心疼我都替他心疼。”
叶老板哼笑,“他的底细查过了吗?”
“查过了,”掌柜犹豫着说,“不过,只查到他是富春城霍家那边的人。”
“霍家?”叶老板眯起眼睛,“怪不得。”
这霍家豪门水深,族系复杂,查不到更多资料才是正常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霍家现在是霍斯衡当家?”
掌柜想了想,“应该……是的。”
叶老板拂过身前长衫,“有机会我得亲自会会这小霍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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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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