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然我哪能上尊府来,应当请你到我家去。”谢恢说,“我这人你也知道,对谁都直说实话。今天来,就是想征求你关于陛下的这一道旨意的看法,请求你的支持。”
谢琰转过头看着卢索,卢索闻言只是点了点头,缓缓道:“既然请求我的支持,为何还要问我的看法呢?你已经替我定了我应该有的看法。”谢琰心道这怕是不同意了,谢恢却接着说:“不,我打算的是先听你的意见。我若不知道你的想法,何谈支持。你先说,说来我听听。”
卢索苦笑,接着叹气摇头,想了一想,正色道:“若就事论事,皇帝此举,无非是想掌握更多的资源,便于她做事。我也相信她的确出于北伐的目的才想这样做。但我不支持。原因很简单,因为此举搅乱天下,于道义不合。我家虽然也在被她申斥之列,往下肯定也不能免于被她抄走不少财产,但我家是无所谓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族人取之无道,还回去我也没有什么话说。但是别人不会这样想,比如顾衡。皇帝以为立国之本是什么?不是这大大小小的世族,又是什么?她的文武大臣,钱粮财税,哪一个不是世族供养起来的?何况在地方上,固然有大量的世族纵奴为恶,这些世族所产出的东西难道就比一大群闲散的小农户少了?何况这中原正朔的衣冠礼制哪一个不是世族在传承?何况南渡之时还依仗这些大族过来稳定人心呢!皇帝想做的事,未免做得太早,她先前的轮番举动,又伤了太多人的心,现在这样做,只能变乱天下。”
谢恢认真听完,正欲回答,谢琰却张嘴说道:“世伯所言,句句在理。但现在的事实是,话已说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们要做的是想办法把箭s,he中,不偏不倚。为此,我们希望能够争取世伯与卢家的支持,即使不是公开支持,不反对也可以。”卢索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她,谢琰自觉堂堂正正,也不回避目光,坦然补充道:“或者世伯觉得,此事要是非做不可,如何做才行呢?”
卢索良久不言,谢家叔侄也由他去,谁也没有主动打破这沉默。
“谢琰,我问你,”卢索忽然道,“虽说‘将欲取之,必姑与之{134}’,但如今皇帝是想将原来睁只眼闭只眼容许世族去获取的东西,立一个名目,强夺回去,你觉得这样符合道义吗?”
“那边要看是什么道义。”谢琰答,卢索点头,想继续问,谢琰早已明白他可能问的往下的一系列问题,便不给他机会直接补充道:“民贵君轻,君都是轻的了,在天下百姓福祉面前,大族利益也是小的。为天下万民、江山社稷,乃是大义,为大义就不得不有所牺牲,纵使被攻讦言而无信,也在所不惜。若为了名教,为了虚无刻板之物,为了自己的利益就抛弃众生,那才是背德无道。”
她一直直视卢索的眼睛,说完也没有躲开。
“你居然这么说?”是夜在王府卧房里,凤子樟问道。
“是啊,不这么说,难道等着他拿出什么君臣之纲啊,仁义礼信啊,这些那些的来约束我、最后判一个罪名给我?那可不行,我又不傻。”
“可你这么说,”凤子樟叹口气,“不怕他恼了?他最后怎么说?”
谢琰耸肩,“我那话一说,其实能说的也说完了。他想了半晌,说还是要观后效,现在至多表示不公开表示反对。大伯又劝他最近少见来客,免得惹祸上身,他也接受了。”
凤子樟无奈,“罢了,这也算是进步了。温和的卢家都这么想,别人更加不能指望,还是慢慢来吧。对了,你们有提见朱家的事情吗?”
谢琰点头,帮她把头发散开,“提了。说要是朱世景回来,烦请通报一声,我们来见。要是不肯见,那也就代为传话。我说,劝朱家的事,不是通过宁妃更合适吗?”
凤子樟摇了摇头,“不见得,上一辈起,朱家那一群兄弟就不和,何况这一辈呢?”
说罢,凤子樟顺势靠进谢琰怀里。谢琰弯下腰,干脆把人抱到床上,让凤子樟躺在自己怀里。“累了?”她柔声问凤子樟,凤子樟点点头。
“度日如年。全天下的眼睛都望着你,果然不是什么好的感觉。这么一想,更觉得姐姐辛苦。”
谢琰轻笑,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与她交握,“幸而与你无关,幸而与你无关啊。”
“这些日子,许多事麻烦你了。我没空去管,只有让你这个智囊先去忙活了。”凤子樟说着便转头,轻吻谢琰的下巴,然后顺势窝进去,像个猫儿一样。谢琰虽然受用得不得了,嘴上却不轻饶:“啧,又要说这些是我该做的,又要给我这糖吃,我可受不了呀。”
凤子樟掐她一下,谢琰低声假装哀嚎,然后把怀中人放平,“快睡吧,你也累了。”
没想到凤子樟双手搂着她脖子,“别走。你抱我睡。”
谢琰差点就被这情态给溺死了,“好,我抱着你睡。”
灯灭,没有月光。谢琰从背后搂着凤子樟,正在努力放松身体,凤子樟却问道:“你先前说崔玄寂激进,那你呢?她不为权力名位,你也不为啊。”
“我们都不为,嗯,但是我们为的东西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谢琰懒洋洋道:“她是为了皇帝的江山,我只为天下。她心中还有你们凤家一家,我没有。”
凤子樟呢喃着“没有”二字,谢琰还补充了一句,“不过现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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