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合卺酒,夫妻礼就算成了。
临行前他托许情保管一个盒子,嘱托他过了今日再打开,盒子里有他们的家底七十多两白银,有肖菡最后一次用生命走镖所赚的前后加在一起的一百两,还有一块价值不菲的金饼,这金饼是后来办丧事时,那个崔管家托人送来的,一是谢意,二是歉意。
具白婶所说,肖菡是在小竹峰失足摔死的,她们花费十数日时间寻找,找到时,墨玉还在,但尸骨已不成形,遂将其火化,装入骨灰盒中将其带回。
当时傅宁的心神皆不在其位,装着金饼的精致盒子被那人放在手里好半天,反应过来想要退还时,人已无处可寻。
盒子里还有一封信,信中说明这一百七十两和这块金饼是他要表达的感恩与谢意。
快进松林了,傅宁拿着簪子用尖的一端在左腕细白的皮肉上狠狠划了一个口子,随后不动声色地将衣袖垂下掩住。另一只手颤颤地拿看发簪打量了一会儿,不顾尖端染上的血洂,又重新簪入发间。
那发簪是玉质的,竹节样式,通体墨绿,竹节尾上镌刻着一个细秀的肖字。
里国民俗,男子戴着镌刻姓氏的发簪,便标示是已婚嫁,有妇家。
唢呐歇了,花轿停了,到地方了。他自己掀开盖头,走下花轿,慢慢走到墓前。
他显得很累,脸色苍白,几步路走得颤颤巍巍。
他端着杯酒在碑前跪坐下来,满满一杯酒缓缓倾洒在石碑前。他抬手抚摸着石碑上的肖菡二字,笑了,笑得满足:
“这样也好,天上地下,有你……有我……”
然后又自饮了一杯酒,身子颤了颤,脸上蓦地呈现一片白,一片死灰般的白,衣袖再也掩不住浓重的血色,一阵夹着细雪的风猛地吹来,在他的三千发丝根根扬起间,身子开始向一侧盈盈倾倒。
在灰白色的天幕下,耳边仿佛响起了淋铃绝响,他倒落的身影像一朵凋零残花,如愿以偿地飘落在冷冽的青石碑前,冷风细雪也无法阻止。
现在是深夜子时,室内一灯如豆,众人都提着心等着一个人醒来。白叔和许情倒是不时离开一下,他们在厨房忙碌着煨药和粥食,白婶和白启倒是死死在房间里守着。
他们都在等傅宁醒来,好险,傅宁最后还是被救回来了,他们请的是镇上最好的医丞。
自从白婶送走医丞,白启就一直坐在床边双眼直盯着傅宁的昏迷面容,她是女人,她忍着没哭,她心里难受,眼圈一直红红的。
一直以来,她都是把傅宁当亲哥哥来看的,小时候她还好笑地跟肖菡争过。
肖菡死了,她心里也不好受,她都已经想好了,以后只要傅宁没出嫁,她就会一直像对亲人一样关照他。可她没想到傅宁会惊世骇俗地去跟死去的肖菡冥婚,更没想到他会激烈地去殉葬。
不!是殉情。其实对于肖菡和傅宁的关系,她是猜疑的,可今天医丞的话更加验证她的猜疑是对的。且看父母一脸平静接受的表情,想来他们也是一早就看出端倪了。
左腕传来火热的灼痛,傅宁转了转脖颈难奈地呻呤了一声,细细的睫毛簌簌颤了颤,然后悠悠地睁开了眼。
从他皱眉的时候,白启就激动地跳起来大喊着唤父亲和许情去了。
白婶就在屋里,她看着傅宁清醒后茫然无神的样子,叹了口气,走到床边白启之前坐的位置,她腹中没有文采,看着傅宁心如死灰的模样,她说不出能够激励人心的话,但她想安慰傅宁。
“好好活着,你还年轻,肖菡走了,你还有我,有你白叔,再不济也还有启儿情儿不是……启儿这么大都有家室了,今天还差点当着我们的面哭出来,她舍不得你,大家都舍不得你……”
“婶,对不起,又给你们添麻烦了,可……”傅宁哽咽了一下,他的眸子里又溢满了泪花,“好苦啊,想想以后,她不在的日子还有那么长,要不是遇见她,我不可能还活到现在。她还小啊,才十六啊,怎么说没就没了……”
他将手臂伸到自己额前,挡住眼睛,忍不住抽咽了起来,晶莹的泪珠顺着面颊滚滚而下,因为伤心,他浑身都在激动地颤动,让人动容。
“她没了!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活着一点价值都没有了……”
“有价值……”有人轻轻拉开了傅宁的手臂,用一块手帕一点一点温柔地拭去他脸上的狼藉,这个人是白叔,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白启和许情立在他们身后,白启手里端着热水,许情手里端着汤药和米粥,听了傅宁的话,众人皆是神色凄凄。
白叔把一根簪子放进他手里,是他今天用来自伐的那根簪子,同时也是肖菡之前许他的那根簪子。
“这是阿菡给你的吧,你们的事我们多少有猜到,这根簪子是她的情意,你该好好珍惜,不该如糟蹋。”
“我……”傅宁握紧了这根簪子,回忆从前,心里更是哀痛。
“孩子是无辜的,就算是为了孩子,也该好好保护自己。”
傅宁心里一紧:“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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