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太阳作者:未知
我是太阳第48章
师睡着以后偷偷翻出学校的院墙,去夜袭“敌占区”,他们把农民的一片红薯地挖了个底朝天,然后把战利品送到学校门房大爷的门口,他们私下将他视为他们一位牺牲的同伴的老父亲。在夜袭途中,有一条可恶的狗叫了起来,并不知好歹地追了出来,这帮勇敢的青年近卫军小伙子们用石头把这条法西斯纳粹的走狗砸出了脑浆。第二次路阳策划了一场更大的战斗,他带着他的青年近卫军战士到公路上去伏击“敌人”的运兵车,他们把钉了铁钉的木板埋在沙土里,结果使至少三辆基地的车辆抛了锚。这次他可干得太出格了。关山林把爱子揿在地上,抽出腰间的皮带,狠狠地抽路阳的屁股,把一条结结实实的日本牛皮带都抽断了,路阳为此一个星期趴在床上不能上学。
路阳之后的倒霉蛋是京阳。体弱多病的老三一天到晚总是哭哭啼啼的,没有一点儿像当兵的种。关山林固执地认为这全是因为孩子吃了太多的奶糕才成了这个样子的,他太享福了,他必须去吃苦。关山林开始考虑把他送到什么地方去。京阳的阿姨朱妈是个三十七八岁的山东妇女,信佛吃斋,她对关山林的处理方式抱有成见。她带了京阳几年,已经和这孩子有了感情了,这个死了丈夫的中年女人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偷偷地用自己的奶头哄京阳入睡。如果首长这么不待见这孩子,她再干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她愿意带着京阳回到她的山东海城老家去。她有一个哥哥,有三间半房子两亩沙地,她不会让这孩子遭罪的。事情就这么决定下来了。乌云对这个决定没有表示出太多的感qíng_sè彩,对她来说,孩子带来的烦恼比快乐更多,他们捆住了她的手脚,使她更像一头奶牛而不是一个革命者。也许奶牛也可以成为革命的奶牛,但她不能,她毕竟有她引以为自豪的工作呀何况,他们还给她带来了无法言喻的痛苦。只要老二会阳在她身边,只要这个撕裂过她的孩子在她身边,别的她都可以听之任之。她甚至还用一种讥嘲的口气对关山林说,你把京阳弄走,你干嘛不把路阳和湘阳也弄走呢她以为这样可以难住关山林了,谁知关山林却不吃这一套,关山林从来没有被人将过军,半年以后,他把另一个孩子也送到了湖北老家,乌云怎样的揪心挂肠也没能阻止住他。这回不是老大路阳,而是一岁半的湘阳。乌云到车站去送儿子和来接儿子的关山林的外甥。当火车开走的时候乌云泪水涟涟,她突然有了一种害怕的感觉。她从来也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意识到自己丈夫的心硬。
1962年夏天,乌云生下了他们的第五个孩子,一个长得模样俊俏的女儿。她给她取名叫湘月。
孩子是顺产,乌云已经体会不到生产的痛苦了,她想这和母鸡下蛋没有什么两样,咕嘟一下子就生下来了。
按照乌云的状况,她在一天之后就可以离开医院回家了,同时把她的女儿抱回家。可是乌云却没有走出手术室,她躺在那里没动。在助产护士处理完伤口之后,她要人把外科主任叫来,她对她的同事说,给我来一刀,把我的子宫摘除了。外科主任吃了一惊,他以为他听错了。他说,你在说什么你疯了乌云十分平静地说,我没疯,我知道我要干什么。我只是不想再生了,我实在是生够了。谁也不敢做这个主,关山林被通知到医院来签字。关山林拿着手术单愣了好长一段时间,没人敢去打搅他,甚至不敢去看他的脸色。院长闻讯赶来把外科主任值班室的门轻轻掩上,她断定这次她肯定躲不掉一场厄运了。可是关山林很快就走出了外科主任值班室,他已经用他那支粗大的派克金笔在手术单上签上了“关山林”这三个大字。他的脸色像淬过了火的铁块那样发青,目光呆呆地,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愣了一会儿,嗓子嘶哑地对院长说,做吧。
手术很成功。这种摘除器官的手术对基地医院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虽然如此,医院还是派出了外科主任和一位副院长亲自主持操刀。乌云被摘除掉的子宫很健康,像一只在阳光下光滑丰满的梨子。如果让这只梨子继续长在树上,它一定会有更多的作为的。富有经验的外科主任要一位助手立刻把这只梨子处理掉,不得送进解剖室。器官实体对医院来说实在是可贵的东西,它能让很多新手走向成熟,如果你想对解剖学认真地下一番工夫的话。但是乌云的子宫除外。熟悉乌云的外科主任清楚,这个健康的子宫其实只是表面的现象,如果把它切开,就会在粗糙丑陋的子宫内壁上发现许多增生的小肿瘤,它们布满在疲惫不堪的纤维组织上,并且因为不断的刺激而迅速地长大。实际上,没有任何一个孕育并产下了五个婴儿的子宫会是真正健康的,而且其中四个是在这个子宫被切了一刀之后产下的。外科主任不想让任何人在看到了这只子宫的真实面貌后对生命产生绝望甚至是憎恶的念头。
手术后的乌云被推进了一间安静的病房。当她从麻醉药作用下的昏睡中醒来后,她第一眼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那是关山林。他坐在她的床边,在她昏睡的那几个小时里他一直那么拘谨地坐着,一刻也没有走开。看见她睁开了眼睛,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喜。他说,你醒了她躺在那里看着他,脸上是一种圣洁的苍白。他勾下他魁梧的身躯。他冲她艰难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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