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在看她。
许亦涵压下心底那股奇异的感觉,勉强恢复了镇定,却见他突然呆了,也有些无措,只得问师爷:“项大人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厌烦我?他往常……都是什么样子?”
“夫人不必多心。”师爷,“大人在路上时就是先前那般模样,精力充沛,异乎常人,几乎要有两个人时刻押着他坐在轿里或船上,才能略走一段路,是以延误了行程。似这般……也有的,只是少些,若呆住了,反可动他,只是静不了多久。”
“这样……”许亦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去看项宁,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恰好雀儿回来,得了师爷的指点,便站在凳子上,勉力把雕塑般僵住的项宁抱到地面上。
许亦涵想近前看看,试着与他说几句话,才走到门槛处,见他眼神一动,似乎是突然意识到她在走近,旋即那黑曜石般的瞳仁灵巧地转了几圈,忽而回过神,也不说话叫唤,却是猛地拔腿就跑,转过屏风去了。
许亦涵一慌,雀儿机灵,立刻追去看,才发现项宁并未走远,只是两手紧巴巴地抱着屏风外缘,面向屏风蹲在地上。雀儿靠近了,项宁也不怕他,只是慢慢地探出头去,窥探许亦涵。
师爷苦笑一声,道:“这……大概是有些怕女子接近罢?但在平时,似也并未如此,进城时还扯着姑娘的辫子哈哈笑呢。”
☆、痴傻县太爷(四)嫂子嫁我么?
许亦涵接连去了三天,也没跟项宁说上话,往往还没走到他身边,他就撒丫子跑了,要多快有多快,要多灵活有多灵活,搁在现代能赶上博尔特。
项宁这种怪异的抗拒让许亦涵很不适应,几乎已经开始怀疑他有什么阴阳眼,看到的她和别人不一样,形象应该还比较恐怖。
对此,师爷也是无可奈何,不过唯一的一个好消息是,项宁似乎很愿意跟雀儿亲近,所以许亦涵就专门让雀儿贴身跟着他,掌握他的位置,也保护他的安全,尽量了解他。
县衙内每日有许多公文要处理,大小琐事,也总需有人处理。且平民得知上任的新县官是个傻子以后,又爱有事没事找些借口来击鼓,试图亲眼看看县太爷的笑话。这等骚扰络绎不绝,严重影响了县衙的管理。
许亦涵不便出面,但也暗中给师爷出谋划策,先主动以项宁嫂子的身份,央求他处理公务,还可提拔一名助手,暗中上调的月俸由秦家负担,不在府中入账。又发了一道严命,无事生非击鼓着,杖责二十。这二十板子可是非同寻常,打得人皮开肉绽是轻的,若身体弱些,活活打死也是轻而易举的。
因有此命,那些看闲的也不敢再来,便有事升堂,也由师爷代理,许亦涵则安心找机会与项宁相处。
直至第四天,项宁瞧见许亦涵向他走去,才不跑了,僵着身子,一半藏在门板后,一半探出来,乌黑的眼瞳直勾勾地盯着许亦涵,又带着几分怯生生的畏缩意,微微颤抖着,像是在竭力克制身体想要逃离的指令。
许亦涵见有机会,也屏住了呼吸,像在接近一只机警的鸟,蹑手蹑脚地靠近了,将语调放柔放缓,轻声唤道:“项宁。”
项宁已有许多事记不得也分辨不清了,叫他名字,还能略略知晓其意,于是犹豫着,微微点点头,那副受惊谨慎的模样,自黑漆漆的眼珠里透露出几分。
许亦涵见他紧张,于是隔着安全距离,就止了步,柔声道:“项宁,我,嫂子,是你哥哥的妻子。你的哥哥是最疼你的人,所以我也会疼你的,好吗?”
那双乌黑澄澈的眼眨了眨,似懂非懂的样子,僵硬的肩略略放松了些。
许亦涵想起雀儿汇报的信息,弯起眉眼,笑道:“项宁想不想吃糖葫芦?”
项宁眼睛一亮,雀跃的欣喜在明眸中流转。
许亦涵即刻着人去买了来,递到他手里,趁机稍稍靠近了些,他也没有警觉到,就欢欢喜喜地蹲在地上,开始啃糖葫芦,一边大嚼着山楂,一边还偷偷打量她。
许亦涵也就陪他蹲着,两人在后堂门槛边,像两只靠近生长的蘑菇。
用糖葫芦收买了项宁以后,他开始不再逃避许亦涵,每每见了,还是那副略带怯意的模样,不敢接近,却也不大叫大嚷地胡闹,师爷道是罕见,要知项宁是个过分活泼的,除了睡着时,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跳着,也唯有在许亦涵跟前,过分地静了。
秦家诸事繁忙,秦本纲去世后,许多生意上的搭档都纷纷提出中止合作,就是日常开张营业,也须有人看账监管,许亦涵先前略略理顺了些,安抚过项宁后,稍可将心分回来,为操持家业,每晚忙到深夜。次日又一早去看项宁,若是下午得了空,黄昏时又再去一趟,晚间便请大夫去县衙为项宁看病,盘算着先教他习惯在每日固定的时间与她会面。好在项宁并不拒绝,顺从得令人惊诧。许亦涵与他渐渐熟稔了,就时常陪着他蹲在地上吃糖葫芦,由他带着,去瞧墙根下排着队的蚂蚁,或看他爬到树上摘果子,在下方忐忑不安地看着。但项宁在她跟前,沉默得像个哑巴,许亦涵有些着急,唯恐他又出了什么问题。
城中的大夫也是请了无数个,项宁每每有些不耐,但在许亦涵跟前,也不抗拒,只是漫不经心的。这等痴傻的病症,最是难医,到底还是摇头的多,许亦涵心中虽有准备,也难免失落。被项宁瞧见,每日吃药时,却是格外温顺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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