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柳絮,代替了纷飞白雪,秦淮河岸边不知几时又添了两条新船,大家便同时患了失忆,选择性的忘了度春山与金陵洲。
接连十几次大大小小的地震,也终于平息。南京城里,时见正在修葺,或是推到重盖的房屋。
但春天毕竟来了,繁华美丽的南都,又恢复了往日的熙熙攘攘,蝇营狗苟。
因为地震不止,皇太子请旨给南直隶减免当年赋税,造反案中不作为的官员也相应免责,死难的大臣封敕爵位,子孙世袭。
呼延锦暂时接任了南京兵部尚书一职,和南京守备张樾一起,辅佐太子重整南京秩序。
孙才人、吴才人也已到了南京,有她们在,花荞也不用应付,那些早请示、晚汇报的内侍宫女了,乐得轻松。
她在宫中百无聊赖,好在可以随意出宫,热闹喧嚣的南京城可不无聊。
“大姑娘,您不是要去老爷府里吗?方向走错了!”
一身青白春装,神采飞扬的花荞,大拇指往西市一指,说到:“西市咱们经常逛,今儿咱们去逛逛东市。”
西市那套二进的小宅子,张樾拜师第二天,就把房契送来,送给师傅做了束脩,如今已经成了花宅。
东市起身就要走出去:
“这不是斗促织嘛!坐那么高怎么看得清楚?我要下去看。”
小高笑着拽着她,指指斜对面的一个包间窗口道:
“别下去,下去你就暴露了,你看看那边坐着的是谁?”
花荞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果真有个熟悉的人,顿时气得火冒三丈,要冲过去算账:
“我两个师兄一天到晚累死累活,连饭也没时间好好吃,他就在这里轻轻松松斗促织!看我回京师怎么告他的状!”
斜对面坐的的正是她的皇长兄朱瞻基,旁边陪站着的一位美人不认识,公公是这次进南京城后,才调到皇太子身边照顾起居的王公公。
“哎呀,我的祖宗,能不能别冲动?你大哥他不能不来啊。”
“为啥?难道他来是有公事?”
小高忍住笑说:“因为楼下那只黑将军的主人,就是你大哥。”
花荞闻言真是哭笑不得。
斗鸡、斗促织,已经流行好几年了,造反事件一平复,有能干的大臣去操劳,太子就轻松很多了。
这时就有些会玩的宗室子弟,送了两只会打架的促织给他。刚开始他还看不上眼这些“吱吱”叫的小虫子。
可这个新来的小王太监,撩拨促织打架很有一套,很快就把朱瞻基的兴趣给撩拨起来了。
打了一晚上,累死了一只,只剩下一只没法玩啊,王太监就去替太子又找了几只。
这时才是初春,野地里还找不到促织,必须是头年家里,烧着地暖养起来的才有,也不知要烧掉多少柴,才能保证一年四季都有小蟋蟀出生,真是比人还金贵。
那些替公子哥养蟋蟀的平民,可以用蟋蟀抵减他们的赋税。
太子本来只是白天处理大事小事太累,晚上开心放松一下,可这放松了几天,他竟然迷上了斗促织,这种刺激的小型战斗。
现在,他可是这家促织馆的名人,神秘的“大公子”。尽心尽力的王太监,很快就升职成了王公公。
花荞一路气鼓鼓的进了花府,花有财看见她就笑了:
“谁踩到你尾巴了?下个月就满十七了,还跟个七岁姑娘似的。”
“还不是太子!正事不干,在东市里斗促织!”
花有财一想,哈哈笑起来:“想不到啊,九年义务教育教的居然是真历史!”
“九年......什么什么?”
“没什么,阿爹意思是说,在阿爹的家乡,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大哥喜欢斗促织,还把人家老百姓斗得家破人亡......”
“我皇兄是那么坏的人么?那可怎么办?”花荞拖着腮帮子,发愁的问。
“那得问你自己啊,”花有财提醒道:“你想想,如果你很喜欢一个游戏,怎样才会变得不喜欢?”
“啊?我喜欢的游戏......一直都很喜欢啊......”
小高双臂抱在胸前笑道:“是吗?你很喜欢跟黑豆玩,可是让你替它洗澡、梳毛,你做过一两次就不喜欢了。”
“你是说,喜欢玩促织,不喜欢照顾促织?可我们怎么才能让太子哥哥去养促织呢?”
花荞正想着,呼延锦回来了,他听说皇太子在东市斗促织,摇头说:
“难怪,现在下了早朝就找不到人影了,有急事都没办法处理。我去悄悄告诉兵部给事中,让他明天早朝时,参太子一本。”
“这虽然也是办法,可他是太子,这样岂不是太不给他面子了?我们倒是想了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怎么实施。”
呼延锦听她说完便笑了:
“这有何难?我们只要如此这般,之后,保证你说什么,你的太子哥哥都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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