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尔也淡淡笑了,接过直叹气,“一碗碗灌下去,总也不见好。”
清欢拿着帕子预备着,复又给皇后掖了掖被角,“病去如抽丝,哪由得心焦呢?不过娘娘鸿福,明日便将好了。”
钟离尔抬眼瞧了窗子,只觉得窗外天青灰色,又瞧了瞧方才贤嫔二人座下留了水泽,略带了点喜色轻声道,“外头下雪了?”
阿喜与清欢对视一眼,颔首道,“是呢,早起便落了雪,只是初雪势小,只存了一层。午后若是天霁了,便都该化了。”
清欢忙瞧了眼药碗急道,“娘娘病着,外头天冷,可莫动出门的心思。快把药喝了罢,阿喜姐亲手煎的,凉了可不好!”
皇后被道中了心思,也不恼,只含笑看她一眼,央道,“好清欢,你去将窗子支开,我只在榻上看看外头雪色,顺带通通风,这屋里一股子药味儿,熏得人头痛。”
阿喜与清欢俱是笑,任皇后靠在身上,阿喜小心扶着,只道,“娘娘若是想要透透气也成,病气总圈在屋里,也不容易去了,透会儿子风也可,只先得把药喝了。”
皇后一笑,从善如流,端着药碗浅浅叹了口气,便昂头一饮而尽。清欢瞧着皇后喝完了,忙拿着帕子拭了拭她唇角,又递上清茶给皇后漱了漱口,阿喜给钟离尔奉上一盘蜜饯果脯,清欢方收了碗走到窗边打开了雕花窗。
阿喜又给皇后加了件披风,将她长发拢了,扶着她靠在床榻边。
清欢侧身,有风稍夹携了凛冽吹进殿内,钟离尔便顺着窗外看去,雪后天地静谧,远天是灰白的颜色,宫中红墙白雪可见一隅,汉白玉的宫道与雕栏,远观皆是一派的白璧无瑕。
细雪浮金顶,遮了宫檐原本的颜色,引她久久停留目光。初雪易化,阿喜说的对,不过须臾,便该都消融了。
她忽然转头笑道,“可惜不能出去走走,御花园景致应当美不胜收罢。”顿了顿,又道,“阿喜,把前两日看的那本《烟云集绘册》拿来罢。”
风略大,吹动皇后鬓发,怕她体虚多汗,清欢缓缓将窗子合了,转身笑道,“待到娘娘身子好了,御花园的梅花也开了,还像从前那般,咱们去踏雪寻梅岂不好么!”
钟离尔接过画册,翻开时蓦地想起旧时丞相府中那一片梅园,未出阁前每每冬日红梅映雪,逢得休沐日,爹娘与兄长,总归是要院中对酌畅谈的。兄长娶亲后,霁儿出世,她便带着他在梅园中嬉闹过不知多少回。
她缓缓闭上眼,那股子清冷幽香似乎尚算鲜活,这场景,却终究是真切几年未有了。
连烁进到殿内的时候,入目是钟离尔执书阖眼的侧颜,因着连日病痛面色苍白了些,眼下有一小圈的乌青,瞧着是憔悴了些。
清欢先瞧见皇上,忙扯了阿喜跪下行礼,“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钟离尔闻言顿了顿,旋即睁眼转首望去,连烁叫了二人起,阿喜清欢便垂首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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