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何处?”少年的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力道大得似乎要让他们两人的身躯融为一体。思霖右手滑落下去,轻声哄道:“你先放开。”
“又要走?”燕苓溪对此很是敏感,但他也觉出了思霖的不适,手臂松了不少。他抬头看向面前的青年,一双眼里满是惊惧。那阵惊吓劲儿显然还未过去,思霖手足无措,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好把他抱进怀里,以此作为安慰。他们的心跳交叠,呼吸交错,过了好半晌,燕苓溪终于平静下来。
书怀一直站在帐外,眼见小皇帝情绪平定,便主动走上前来,将一切情况对他详细说明。这些事情超出了燕苓溪所能理解的范畴,他愣愣地看着书怀,突然问了个很傻的问题:“冥府……我能跟着去吗?”
他还意识不到自己是新帝,更想不起来自己曾是太子,什么“本宫”,什么“朕”,全被他抛到了脑后,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一个刚刚从厉鬼手中逃脱出来的可怜孩子。
活人当然无法进入冥府,思霖去冥府的时候,燕苓溪还得留在宫里。书怀叫思霖拉到了外面,一人一妖和着雨声雷声对话,墨昀侧耳去听,发现什么也听不真切。
没过多久,思霖就回来了,他脸上的神色复杂,说不清是喜是悲。燕苓溪忐忑不安地望着他,可他还是一句话也不曾说。
书怀站在外面,对墨昀勾了勾手指,看样子是打算回冥府挨严青冉一顿骂。
冥君不愧是做过丞相的人,肚子里能撑起来大船,还不止一艘两艘。书怀和他讲了半天,墨昀在旁听着,总觉得他马上就要一拍桌子起来打人了,结果他一直坐在那里,脸上没有表情。末了,他也只丢给书怀一句“后果自负”,便起身带着鬼使往关押严恒睿的那间房走去。
他去和严恒睿说什么,书怀不好奇,也不敢好奇,只拉上墨昀溜了。冥君这个态度,肯定是心情不怎么样,他没鬼使那么大的胆量,敢在这时候跟着冥君一起去看那罪魁祸首。
严恒睿骂得有多难听,书怀今日见识到了,谁知道为何一个曾经做过帝王的人,骂人也骂得如此粗野。那一字一句皆在指责严青冉私德有亏,个中深意不容细思,那是对冥君的一种亵渎。
晚烛误了大事,自觉愧疚,正躲在房中捂着脸兀自叹息。雪衣坐在她对面,跟她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天,说的俱是当年严恒睿的事。
当年严恒睿这家伙做过什么?那时候他也才十六,根基薄弱,实权不在手中,正是严丞相助他站稳了脚跟。严丞相一生忠心为国为君,然而就在短短七年之后,那只盛着美酒的玉杯放在严丞相面前的桌上,里面满满当当装的却都是毒。严恒睿终于受不了他,飞鸟已尽,这把弓再用不到,是将其折断的时候了。
严丞相虽然对自己的陛下感情深厚,但他绝不会承认自己犯下了罪行,他不愿意含着冤屈而死,不愿意去喝那杯毒酒。
他不喝,皇帝就怒了,于是便有了鲜血横流的刑场,有了阳光下呆呆地望着自己尸体的鬼魂,有了前来接引的鬼使,有了如今的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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