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而言,着实没什么值得他在意,就连扶着他坐稳帝位的严丞相,在他眼中也和寻常臣民没什么区别。外人觉得他对严青冉特殊,那不过是他们觉得,真正的想法只在严恒睿头脑里转着,谁也没法猜到一分一毫。
这样的人书怀不喜欢,心机太重,给人的感觉不会很好。一汪死水总是令人窒息的,唯有活水才具备生命。
“老娘怎么觉得你老爱问这种不知所谓的问题?”晚烛被他搞得不耐烦,语气有些冲,“他是啥样我不知道,你想弄懂就自己去看。”
听她的意思,是不打算再就这个话题往下继续谈了。书怀敲了敲桌面,竟然真的站起身来要往门外走。晚烛以为他生气,连忙把他叫住,结果他一脸认真,说自己从晚烛的话语中受到极大启发,这就要去依照她给出的方法进行实践。
他有一百种能将人噎死的方式,晚烛被他气得直咳嗽,半天没喘过气。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却又听得他道:“所以你先告诉我,这只杯子精是否有某些不为人知的癖好?”
“你都说了不为人知,那老娘怎会知晓!”晚烛果真又怒了,她认为书怀这是去了人间一趟,被大暴雨淋坏了脑子,嘴里才会蹦出此类前言不搭后语的东西。
书怀自知用词不当,斟酌了片刻,终于想出一个更为贴切的形容:“他有没有什么……为世人所不齿的癖好?”
“怎可能有。”晚烛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对着书怀,似乎是觉得他当真弄坏了脑子。是磕到了还是进水了呢?灯灵伸手晃了晃书怀的头,想听听里面会不会传来水声。
那颗脑袋里当然是没进水。书怀避开她的手,把刚刚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灯灵察觉到他是在认真地发问,这个细节对他而言好像有重大意义,便收敛了嘻嘻哈哈不着调的态度,仔细回忆起这些年来思霖的所作所为。
然而她越想越感觉思霖没有任何问题,他们认识这么久了,她只见过思霖做过一件出格的事,就是为了报复而占据了严恒睿的身躯。把灯灵和这只玉杯放在一起作比较,显然前者身上背负的人命债更多,冥府要想清算追责的话,晚烛首当其冲,根本轮不到思霖被抓。
可风仪把思霖设置为玉盘上关键的一环,一定是因为在他身上有什么特殊之处,若非他自身问题,那只能从他的交际关系上来考虑。他和晚烛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虽然他是依靠晚烛的灵气才得以化形,但他们基本没有几次是共同行动,晚烛去杀人的时候,思霖从来不跟着去,因为他认为严丞相不会喜欢他杀人,他这一世只困住严恒睿一个就足够了。既然如此,那么风仪针对他,大约和晚烛无甚关联,且先从其他方面去想。
风仪未曾提及自己对冥府是个什么态度,他对冥府以及冥君和鬼使的看法,从头到尾都不大分明。书怀吃不准这一点,不敢贸然下定论,但他认为此事必然与冥府有关。那块玉盘本身就是风仪设计出来为了杀死书怀的,他把思霖放在上面,绝对是考虑到了思霖和书怀之间的牵连。
自己又和这只杯子精有什么关系呢?书怀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中缘由。这回风仪行事似乎是没有道理的,难不成他和存雪那厮去学,居然学到了几分疯癫?这可真是不学好光学坏,看来他是太闲,闲出了一身毛病,回头得叫宫翡给他找点儿事去做。
上一次指代晚烛的那颗红宝石,书怀就没法将它解决,要不是风仪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主动将那颗宝石打碎,直到现在,那根金丝还在晚烛的长明灯上连着。想到这里,书怀抓了抓头发,他直觉风仪的做法有问题。他们现在明明还处在合作状态而非敌对,为什么这一次,对方就不肯帮他把那颗黄宝石弄碎了?
是因为黄宝石有问题,还是最后那颗白色的有问题?书怀叹了口气,发现自己还是太嫩,搞不清这些老狐狸的想法。风仪和存雪都是活了几千年的老狐狸,都活成狐狸干了,他这只仅有八百年修为的小崽子,怎能比得过“前辈”!
这时候胡猜乱想显然毫无用处,书怀决定放弃猜测,走一步看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碰见什么事情,总能找到解决它的办法,不过是在时间上有少许的区别罢了。书怀那股懒劲儿又爬了上来,此刻他只想回到自己的屋里,抱着小妖王好好睡一觉。他感到自己今日内心的压力是前所未有的大,当看到燕苓溪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别人或许觉得,十几岁的少年心间,不会有沉重到让他无法负担的痛苦,但事实上,这种情况是存在的。人生下来就伴随着忧虑,有的人粗心,能将它们忽略,而另一些人感情细腻,生长环境又较为压抑,于是在他们心里,永远蒙着一层乌云。乌云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出现,内心存在乌云的少年,常常会想到死亡,他们比旁人更能意识得到,自己从睁开眼的那一瞬开始,就在死亡的伴随下生活。
人的忧虑又分为两种,一种是怕死,一种是畏活。前者比较好理解,可后者就不是正常人能想象得到的。怕死的人一般对生活还有那么一点点期待,至于害怕活着的人,他已经不想活了,生命对他来说是一种压力,是压在他背上的大梁,生命让他痛苦,然而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他不能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他只能这样痛苦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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