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气,险些气死在半空中,书怀揉了揉胸口,缓缓吐出一口气。他们这回赶路赶得极快,没过多久便抵达北海上空,长清捏紧拳头,径直冲进海水里面,墨昀紧随其后。再度落单的书怀又愣了愣,终于冷笑一声,于无人看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北海龙宫的一切事务照常进行,并不因白芷而有所改变,长清想着妹妹定是在房中休息,居然连父亲也没去拜见,而是径直奔向了白芷的房间。那扇门虚掩着,从门缝中能望见慕幽的背影,她坐在床边,一手支着脑袋,貌似十分疲惫。这也难怪,白芷是她的女儿,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自然当成个宝贝捧着。宝贝就是宝贝,稍有磕碰,就心疼到不得了,孩子生一场大病,母亲的心可能都要碎了。
“姑姑。”见到妹妹在床上躺着,长清的脚步声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他悄悄推开门,喊了慕幽两声,后者猛然惊醒,回过头来,脸上泪痕未干,憔悴非常,却仍强笑道:“回来了。”
白芷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但没有睡着。听到长清的声音,她便坐了起来,然而那双眼依旧是睁不开,书怀远远地看她的模样,总觉得有些怪异。她身上那股灵气又强盛了几分,已经能清楚地感觉到了,只是她的眼睛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这年头,变故一桩接一桩,打人个措手不及。
一道电光蓦地划过书怀的脑海,他猛然想起慕幽的双眼,白芷是她的女儿,说不定同样继承了她的能力,但凡人之血和龙血混合在一起,会不会造成不利影响尚不好说。
书怀来不及仔细思考,脱口而出:“她的双眼,是否继承了……”
“是你所想的那样没错。”慕幽神情落寞,轻轻叹了口气,“怀璧其罪啊。”
正这般说着,白芷就睁开了眼,此时此刻,她那双眼睛和从前已是完全不一样了,竟是更亮了几分。慕幽伸手拢了拢女儿的头发,问她可否有哪里不适,白芷摇了摇头,垂眼看自己的双手。她闭上眼的时候,看到了许多出现在其他地方的情景,有人界的,有天宫的,甚至还有冥府的,原来母亲在安静下来以后,可以看见这么多的事,这样的感觉很奇妙,为何她那样伤心呢?
白芷年纪还小,不能理解母亲的想法,她只是单纯地认为,自己可以帮上母亲了,从今往后,她就不再是累赘,她也是有用处的。
她尚未见过雪衣,若她和雪衣聊过,就会惊讶地发现她们的某些想法出奇一致。事实正是如此,自尊心很强的人,是不愿意给他人添麻烦的,白芷好胜心重,一旦掌握某种能力,就要学习如何使用它,埋没天赋对她而言是难以忍受的,拥有什么,必须得好好利用,才算不浪费本钱。
“青湄在哪里?”墨昀老感觉少了些什么,一直躲在旁边苦思冥想,此刻终于发现是那条鱼精不见了。天知道她跑到何处去,这一路过来都没瞧见她的影子,总不能在北海龙宫内部还能迷路吧,那也太丢脸了。
“她在我房里收拾东西。”慕幽回答,“前些天我找到了存雪,他的确是在皇城,近来几日,他身边又多了个人,我不太认得,就画了出来,青湄说此人她仿佛见过,刚刚我离开的时候,她正拿着那幅画辨认。”
“她要记得就有鬼了……我现在可以去找她吗?”墨昀对青湄颇为无语,分明记性差得出奇,偏要讲什么认得认得,谁知道她是不是在胡说。
慕幽点了点头,墨昀对书怀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退出房间,去找那条不知所谓的蠢鱼。到了龙女的房间一看,青湄果然在桌旁坐着,正在研究一幅画,书怀正欲开口唤她,见到那画上的人像,登时一句粗话飚了出来:“他娘的这不是严恒睿那畜生吗?!”
青湄如梦初醒:“对哦,是他!”
“你又没见过他,怎的知道是他?”墨昀觉得好笑。
“八百年前曾见过一幅画,画上就是此人……他是当时人界的君主。”青湄拍了拍脑袋,嘻嘻笑道,“总算有一件事记住了。”
她真的又好笑又奇怪,冥府的路她八百年间走了无数次,没有一回记得准的,每每都要鬼使来接,但严恒睿的脸她只见了一回,偏偏就给记住了。墨昀简直不知该说她什么才好,褒也不是,贬也不是,好在鬼使不知道这回事,否则他对严恒睿的恨意必定更重几分。
青湄性子慢,却比急性子的宫翡更加话多,她太久没见墨昀,有许多事件要汇报,便唠唠叨叨说了好半天,可惜完全讲不到正题。最后墨昀突然想起慕幽所言,赶紧问她存雪身边那人是不是画上这个,她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书怀站在旁边,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儿一口气没提上来。他想不到存雪和严恒睿竟然碰到了一起,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拖延。这回去了怎么对冥君说?----“抱歉冥君,草民罪该万死,让那严恒睿和存雪勾结在了一处。”----要这样讲的话,指不定话还没说完,脑门上就先被扣一砚台,理由是“阴阳怪气,不好好说话,成天讨人嫌”。
和书怀不同,青湄对严恒睿的了解仅限于他从前做过人界皇帝,她根本不知道此人情况特殊,更不会知道这家伙刚从冥府逃走。眼看着书怀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她感到万分不解,但此刻书怀和墨昀谁也顾不上对她解释了,这两个倒霉蛋心力交瘁,坐在桌旁以手扶额,唉声叹气,周身环绕着一层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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