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手模图像清晰可辨,五个小时,杨秀动都没动一下。
端详着手模足足十分钟,杨秀困惑地挪了挪位置,伸出自己的左手,缓慢地向下虚握,做出一个握住什么东西的手势。
一如手模。
杨秀的困惑越来越浓,不断地比照着电脑和自己的手,终于,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像魔怔了一样低声喃喃自语,“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时候的事,我什么时候见过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突然像疯了一样跳起来,抽出一卷白纸铺在地上,握着笔的手不停颤抖着,飞快地在白纸上开始标号书写。
从第一次执行任务开始,每一个任务,执行地点,执行案件,有无解救对象,狂写了一个多小时,那张白纸密密麻麻都是比芝麻差不多的小字,杨秀的手腕通红,视力可见地肿了起来。
终于写完了,杨秀盘着腿坐在地上,一条条地看过去,一个字都不落下地重新回忆。
她从进入t5开始做背箱人,整整三年,从t5组建,到t5解散,没有假期,没有休息日,与装着压缩爆破弹的箱子吃在一起睡在一起,三年没解开过那根感应纳米绳,连穿的衣服都是特制的,那三年,执行任务无数,也救过无数的人,t组行规,不问来源,不究根底,去时不知去哪儿,救人不知救谁。
那些待救的人,大多都是差不多的状态,悲惨、凄凉、无助、惶恐、甚或是肢体分离的惨状,遇到要出动t组时,都是惨到极处或是难解到极处,每次解救人质都是惊心动魄,救的人是谁,又是何模样,从来都不在杨秀的在意范围之内,是以,她竟然记不起,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她是否救过徐臻?
徐臻是否也曾经是那些悲惨人生中的一员,到底是,还是不是?她当时遭遇了什么?
杨秀觉得自己要疯了。
火在心里烧,杨秀不得不伸出红肿的手指狠狠压住纸面,用来克制自己飘忽寻觅的视线,随着手指的一项项划过,那些记忆里的人或景按照熟悉程度一点点回忆起来,直到回忆了大半小时,过去的种种开始如流水般重复,杨秀突然怔了怔,有些迷茫地抬起了手臂。
她想起来什么时候见过徐臻了。
那个被绑了十二颗连环弹的女人。
她杨秀,在二十岁生日时,执行的第一次解救任务,救的第一个人。
曾经,这个记忆是鲜明的,直到后来无数次任务倾倒下来,渐渐麻木,渐渐遗忘。
一瞬间,所有的记忆全回来了,似乎还能记起那个狼狈脆弱地被绑在座椅上的身影。
明明浑身在抖,却能冷静地说清楚身上每一颗炸弹的安装顺序,冷静地复述被绑时听到的每一句话,跟她比起来,那时身旁的哑巴更稚嫩不堪,甚至一度叫错了代号,叫成了名字。
那是她第一次救人,她还记得那时对那个女人是有好奇的,曾问过队长光头,那女人是为什么被绑架?
光头当时怎么说的?
说是因为钱,父亲绑架了女儿。
“女儿的钱当爹的不能用吗,为什么要做得绑架这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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