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宣抚使奢崇明于四川造反,手下土司号称有八万大军,朝廷以鲁钦为总督,动员了四个省的官军前去围剿。
消息扩散四方,京师震动。
一日晚,张嫣在宫中苦等朱由校不到,又没接到消息,便带了几名贴身宫娥,打算到庭院里散散心。
到了坤宁宫外的庭院,张嫣扬起眸子,迎风嗅了嗅,却是闻见了若有若无的硝石味儿。
随即,她微微蹙眉。
这时,掌事宫女艾氏带着几个小太监回来,刚到院前,就眉开眼笑地道:
“娘娘,皇上今晚不来啦!托奴婢给您带了这个解闷。”
张嫣闪亮的眸子略微一黯,即静静点头。
艾氏也瞅见皇后有些不开心,忙招呼小太监将皇帝送来的东西摆好位置,然后在空旷的庭院中点上。
伴随着宫人们惊奇地欢笑声,烟火以无尽、深邃的夜空为幕布,陡然升空。
然后炸裂、粉身碎骨,又坠落而下,在那一片的色彩斑斓中,终化为虚无。
这一番转瞬而逝的璀璨,也不是寻常人家能见到的景色,宫人们仍在兴高采烈地谈论。
张嫣心中所想的,却截然不同。
不知为何,她看见这番烟火后第一个念想到的,就是广宁那因战火而覆灭的千家万户。
累累尸骨,千万冤魂,只怕再过上十年、百年,都消散不尽。
想到这里,张嫣复又摇头,轻笑一声。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跟着朱由校耳濡目染的,作为帝国皇后的她,也不再去看那些儒家经义,关心起民生疾苦来了。
想到这,张嫣轻叹一声,想起来,今日倒是许久以来,皇帝说要来但是头一回食言。
想是…国家出了什么大事?
最近,皇帝忙碌异常,经常夜宿西暖阁,顾不上去南海子骑马,上次说要去见见京内他的那三个叔叔,也没了空闲。
这烟火是今年鳌山灯会时未用尽的,一部分受了潮。
应该是叫魏忠贤从内库里找来,送给自己解闷的,哼,姑且就先原谅皇帝了。
张嫣识得大体,这个小性子,她还是不会去使的。
这时候,艾氏上来搓着手,意犹未尽地道:
“娘娘,都完了,魏公公也说了,找到这些,颇费了一番力气。”
随即,张嫣的目光随着烟火彻底熄灭而黯淡下来,心中也知道,今夜皇帝是不会来了。
“我要是也会飞就好了。”
听皇后声音闷闷地说了这话,艾宫女也有些意外,还未等她回应,皇后就回坤宁宫去了。
半夜,张嫣自己趟在榻上,望着空空如也的另一侧,只感觉胸口沉闷,孤独无垠。
她怎么也睡不着,遂唤来艾氏,好奇地问:“皇帝最近总说忙,他每日都在忙什么?”
“西南出了大事,外廷都成了一锅乱粥,皇爷要抚恤西南各土司,又要调兵遣将。”
提起近日朝廷内外紧张的气氛,艾氏也觉得很怕。
“对了奴婢还从乾清宫当值的同乡那听说,西暖阁添进了一位吏部大臣,每日随皇爷商讨西南战情,就连外朝的兵部都不能过问。”
“好吧。”
张嫣没能听出一位大臣新添西暖阁意味着什么,她垂下眼眸,有些失落。
不过她没有继续执拗下去,只是问:“西南出了什么事?”
艾氏略有难色,想了一会,仍是说道:“西南有个势力大的土司家族造反啦!”
“皇爷处置及时,已经调了四省的兵力去征剿,这可是几十万人的大战。”
“谁?”
“永宁宣抚使奢崇明…”说着,艾氏吐吐舌头,复又道:“奴婢道听途说,也不认识这人。”
“怎么就坏到这个地步…”
“辽事还未平息,西南又起了如此大的祸患。文武百官,只等着皇上决断,就没一个能出谋划策的?”
听到这,张嫣有些生气。
艾氏出去望了望门外,发现没人,才是回来低声道:
“奴婢还听说,今夜皇爷要商议的,就是御驾亲征去平定西南的事。”
“为什么非要亲征?”张嫣更担心了。
艾氏无力应对,讨好地笑道:
“娘娘,我一介奴婢,乾清宫当值的那位同乡也不过是给宣德炉清灰的,哪里知道皇爷在想什么。”
“难为你了。”
张嫣也明事理,没有什么生气的神色。
且见她拧起秀眉,思量半晌,慨然说道:“我要是男儿身,定提刀跨马,上阵杀敌,为皇帝分忧。”
听皇后说出这种话来,艾氏一不小心笑出了声,虽然赶紧收住,却也挨了张嫣一记眼刀。
“娘娘,您哪,总是和皇上去听岳飞、写岳飞,性情都变啦。”
“哪有…你这死丫头!”
......
不久之后,西暖阁内。
朱由校听王体乾附耳与自己聊皇后见到烟火后的事情,也是微微一笑。
看起来自己的手把手、嘴对嘴教学,起了作用。
想着,朱由校即又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问:“朕早说过,奢崇明必反,你们现在可还有话说?”
“皇上圣明。”
王在晋、顾秉谦说完,纷纷转头望向最新入值西暖阁的那位吏部大臣。
说起来,这人与他们比还只是个小官,能进西暖阁,不知祖上积了多少辈子的福。
朱由校转头望向这人,淡淡道:
“孙传庭,朕看你一言不发,是心里憋着事儿吧?”
孙传庭,字伯雅,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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