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之中,有人辟水般的分开熙熙攘攘的人流,向着闵元启这边艰难的走过来。
很多旗军在离去时都自发的向闵元启行着军礼,在闵元启身边,王鸣远神色激动,二妹已经是眼眶发红。
“见过父亲大人。”王鸣远叉手行礼,呐呐道:“父亲为人所累,此次遭遇实在冤枉,所幸平安无事,实在可喜可贺。”
王鸣远说话实在太不中听,王二妹在一旁皱眉道:“兄长不必多说,此事我卫所中人当同仇敌忾,不要谈什么牵累的话。”
王三益先是皱眉,大儿子读书读迂了,说话简直是不过脑子!若平常时节也罢了,现在这种时势,皇上在北京还不知道能不能保着性命,大明不知道会乱成何样,这边也不知道何时会与大股流寇交战,这种时候象闵元启这样武力,威望,胆色都极为出色的武官十分难得,绝对可以保得一方平安,这时候就算要提防被其连累,不去上赶着巴结,但也绝对不要说什么被牵累的话,以免得罪此人,不但不被其庇护,还有可能招惹强敌,引来报复!
好在二妹警醒!王三益赶紧对闵元启道:“二妹说的是,咱们都是卫所一脉,声气相连,谈不上牵累!”
昨夜刚获救时,王三益还有疏离之意,闵元启如何不明白对方的心思转变,就是因为看清了自己麾下旗军的实力,又想到了如今乱世之时,武力才是真正靠的住的东西?
别的不说,象刘泽清那样的军阀,京师的调令根本不听,到南直隶这里,负责南方军务的兵部尚书史可法也不敢对其擅入淮安,窥探扬州的行径有所约束,刘泽清跑到淮安这么多天,从开始的蛰伏到派兵骚扰地方,进镇州县,征饷调粮,南京方面连个屁都不敢放。而史可法说是要北上勤王,四处下令集结兵马,结果诸镇不听,卫所号令不行,这些事传扬开来之后,对中枢权威的伤害在门前便道:“你那好侄儿惹出的祸事牵累了大伙,还害的王三益被杨世达一伙抓了,这事大损咱们千户所的颜面,你看到底要如何?”
闵乾德其实一夜没睡,两眼都有些浮肿了,他已经年过五十,官职是佥书千户,李可诚因为闵乾德地位和自己相差不多,又因为闵家在大河卫颇有根基,李可诚也是大河卫武官世家出身,彼此说话都还留三分客气,今日此时,李可诚却是有些撕破脸皮的模样了。
昨晚闵乾德令儿子闵元直将家中藏甲送给闵元启,其后闵元直说出闵元启和韩森等人开船离开,再后之事,闵乾德便一无所知。
这位老人内心极为担忧,不知不觉间,闵家的地位,荣耀,安危,似乎都系于闵元启一人身上了,走到这种地步,闵乾德事先完全没有考虑到过,闵家和大明一样,似乎也是在风雨飘摇之中,有闵元启这个小辈崛起,显露不凡,闵乾德当然极为高兴,也愿给予支持,但局面一下子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却是闵乾德完全没有想象到的事。
一旦夜袭之事不成功,损失惨重,甚至闵元启身死,又或是打蛇不死,反被杨世达和关二一伙反咬一口,事态都会发展到极为严重的地步。
闵乾德自问性格坚毅,行事果决,但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过来,自己安逸很久,一旦有真正的威胁袭来之时,怕是自己根本承受不住。
到此时,闵乾德也隐隐有些后悔,他暗中支持闵元启,一方面是希望族中出一个真正人才,能够挑起家族大梁,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李可诚势大,在千户所渐渐压的自己抬不起头,这种不愤使得闵乾德有孤注一掷的心思,现在想想,这种鱼死网破相拼的办法,委实是太过冒险了!
“李千户待如何说?”闵乾德瞟了李可诚一眼,心中不耐,却又苦无办法应对此人。
“闵元启那个试百户便不要做了,我意将他降为小旗,再令他出银百两,去水关赎王三益出来,再任新百户掌事,杨世达一伙没有借口,我等有此诚意,他总不好欺人太甚,此后大家盐船去淮安,或去各处买粮,总不至总是被杨世达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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