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内的机关杀阵,乃脱出于楼桑战车楼。换句话说,这些匪夷所思,能够自行移动的门楼、墙垣、楼阁、亭台,皆是和战车楼一样,暗藏机关,行于轨路。
战车楼亦是刘备亲手设计。此楼不为居住,只为防御有邑无门,来去自由的楼桑。故将家用诸器尽皆舍去。外包搪瓷甲片,内藏床弩、大盾,鹿角、蒙皮。共分四层。上层设有弓弩手,可居高射击。中层设有床弩,专门破甲。下层驻有兵士,用于近战。底层内藏机关,可由力士驱动,在轨道上往来行走。
战车楼亦设四轮。利用杠杆、曲轴、齿轮等装置驱动,时速可达三十里。常由四人驱策,前后各二,皆为力士。只需双手握住杠柄,上下交替轧动,车子便可前行、后退,十分方便。
然唯一要求,须铺装铁轨。
为节省成本。楼桑战车楼,皆为统一尺寸、构造、式样。如此一来,无论训练车内兵士,还是修换损毁,皆十分方便。
而太平道偷学后,却和假借符水治病救人一般无二。行故弄玄虚,假托神鬼之妖术。
将战车楼外形,改造成各式各样:亭台、楼阁、门庭、墙垣,五花八门,不一而足。且可与周围建筑,完美拼合。搭配组合成各式庭院、街巷。与周遭环境完美融合。别说初入城内,只顾往来冲杀的三河骑士。便是长居此城的民众,急切间也看不出丝毫破绽。
正因邺城内,能往来移动的“活物建筑”,皆是在轨行驶的“异构战车楼”。也即是说,它们并无深厚根基,皆浮于地表之上。
庭院建筑皆还好,堆在轨道上亦无妨。然水井必深入地下,方能取水。又如何能随车移动。
所以,诸如庭院、街道,这些高出地面的建筑物,皆可任由黄巾贼,随意移动、拆分,拼装、组合。然深入地下的建筑,却无法用轨路来自由移动。
家家户户必备的水井,首当其冲,便成了邺城黄巾军最大的疏漏。
被同为机关大师的苏越,一眼看破。
有水井,必有人家。无论如何遮掩,变化,周围必有路径。否则居民如何进出。正如自古以来,城市居民区不断变迁的闾里制、里坊制、街巷制等。街道和宅院的修建,必然遵循其一定的固有规则。
所谓“东井戒火”。“东井”乃为星宿,指二十八宿之一的井宿,象水事。因在“玉井”之东,故称“东井”。“东井为水事。”“东井八星,主水衡也。”并非指时人水井,一定要设在东院。
找到破解之法,还需找寻破解之途。苏越领众蓟国巧匠,整日钻研不提。
迫于瓮城被破,汉军三面施压。城内黄巾贼虽胜一场,却也不敢怠慢。欲将东南二处大营,再次逼出五里开外。好让绷紧的神经得片刻松弛,城中贼众亦能稍稍缓口气。
是夜。
贼人故技重施。各有三只玄鸟从东、南二面城头,飞掠而下。
将将掠过营墙,还未来及点燃油瓶。追魂弩已电射而至。
连人带鸾,当空射穿。一声惨叫,下悬贼人来不及点燃己身,便气绝身亡。大木鸾接二连三,失控坠落。营内军士欢呼雀跃。齐齐围拢过去。
火光之下。但见一只巨鸟栩栩如生,匍匐在地。虽一动不动,却气势凶猛,众军士竟不敢上前参看。
“让开。”绣衣吏举火上前,四处看过,遂从巨鸟腹下扯出一牛皮吊袋。小心割开,便有一瘦弱少年尸体,滚翻地面。四五个装满鱼油的革囊,亦随之滚出。
为尽可能减轻负重,黄巾军竟将十三十四的少年,训练成死士。夜乘玄鸟,飞掠城头。乘春风翱翔,在大营上空盘旋。趁机投掷油火,焚烧军帐。若牛皮吊袋被乱箭射破,乃至中箭受伤,无法坚持,便举火自燃。化作一只火鸟,坠落营中,造成更大灾异和恐慌。
将少年死士尸体拖出,又一刀斩断玄鸟头颅。绣衣吏举火视之,断颈内果然空空如也,只有竹架若干。
不过是竹木做骨,蒙皮为身,沾满乌鸦羽毛,遂成玄鸟。竹木鸟羽,皆易燃。再加上囊中鱼油,火鸟自当烧成灰烬。仿佛能浴火重生一般。
营中军士,纷纷凑近观看。这便恍然大悟。又寻剩下几只依次去看,皆如此般。
先前因玄鸟而起的各种流言蜚语,神鬼之论,立刻不攻自破,不剿自灭。
军心遂定。
天明十分,汉军将玄鸟遗骸,悬挂在营墙之上。城头黄巾军亦不甘人后。将昨夜战死城中的三河骑士尸骸,吊满城墙。以示威慑。
汉军上下,勃然大怒。各营纷纷请战。皆被两位主将斥回。黄巾此举不啻抱薪救火,火上浇油。让汉军气势更胜。
见军心可用,田晏这便暗自松了口气。而皇甫嵩却面沉似水。整日登高眺望邺城,怒气自生。
苏越看在眼里,担在心上。
黄巾贼枉顾道义,羞辱战死者遗骸。此乃自取其祸。敢在一身痞气的大汉武将面前示威者,自寻死路!
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此话对内对外,皆适用。
苏越不知道的是。史上,中平元年十一月,黄巾贼首领张宝与皇甫嵩激战下曲阳。张宝并全军十万余人尽数战死。被皇甫嵩筑成京观。
怒气日积月累,不可收拾。待邺城被破,不知那时,皇甫嵩是否还能恪守承诺,善待城内民众。
苏越唯有尽快找出正确路径,破解机关杀阵。只希望,犹未晚也。
玄鸟被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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