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对方左肩,往下,空荡荡的黑色袖管没有支撑。
大名鼎鼎的雷组长是独臂残疾。
入夜,裴逸被身上的劣质缝合针脚折磨得睡不着,只能闭目养神,一边数羊一边内心吐槽黑诊所里这群无证的庸医。
隔壁茅屋的桌上,信号收发装置、电台、监听设备,还有硕大的显示屏幕,装备一应俱全……设备不断发出枯燥的电流声响,滴——滴——
黑衣男人,肩披一层夜色,踏着一地皎白,悄悄到他床前,毫不羞耻地侧身钻进裴组长的被窝。
裴逸屏息别过脸去,以不让对方察觉的动作试图吹掉鼻梁上那缕长头发。
雷魄终于说:“你装睡。”
裴逸也忍不住了:“你的毛儿。”
雷魄伸开手臂抱住了他。以平生从未有过的亲密姿势相拥,贪婪地描绘裴逸的侧面轮廓。
可能性格使然,琥珀色的眸子总暴露出无声的痴迷,眸心有火。
已经贴太近了,裴逸闭眼呼出气息:“您喜欢就好,但我不是他。”
劫持犯不解释也不反驳,没有更为过分多余的骚扰,就将右手握住裴逸的右手,十指紧扣。指骨每一截都攥到发白,好像谁一松手就会从万丈深渊掉下去,永远也见不到了。
半夜拉小手睡一个被窝的亲密行为,持续了好几天。
男人都不禁“睡”,裴组长又是自来熟,脸皮总能比他的对手更厚。三天之后就过渡到很自然地掀开被子一角,挪出半尺宽的铺位:叔叔您又来了?请进侄儿的被窝。
夜深人静,梦呓虫鸣。雷魄在他耳边问:“你,怎么察觉到是我?”
裴逸轻声说:“你墙上那幅画,日照寒江。”
雷魄在黑暗中笑了:“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他。”
“我有什么不放心?”裴逸笑得也十分单纯,“您对我爸爸好,我不责怪您,我愿意跟您回来,替他照顾、孝敬。”
他在月光下的小径上,摸到中枪的厉寒江,没摸到血水而鼻息尚在,就知道是麻醉枪干的好事了。
厉寒江不忍下手是因为,杀人来的,手里就一杆狙击枪,枪内装有致命子弹。
而雷组长毫不犹豫就开枪了,因为从一开始就意图抓活的,暗地携带两支不同的枪。有一支是装了麻醉弹的猎枪,随意拿来打熊,打野猪,或者瞄准至亲的人。
所以,裴逸专等着背后的人给他也来一枪,顺理成章地一路同行。
被深渊凝视了这么多年的孤儿,终于得知一番真相。我也很想看看,这深渊究竟是什么模样……
“叔叔,您的两把枪全丢在现场了?”裴逸一脸惊讶,“警方现在一定百分百地确认,带走我的就是您。”
雷魄一脸轻蔑:“确认又奈我何?”
“您丢枪白送指纹痕迹给警方,仅只是为了示威吗?”裴逸突然反握对方的手,四目相对近在咫尺,很痛惜的,“不,因为你确实没有多余的手了。”
雷魄:“……”
裴组长一脸纯真无辜,绝不像恶毒地戏弄嘲笑:“两杆长枪,单臂远程瞄准还要精准地命中目标,不容有失不能偏差,多不容易,您练了多久?关键时刻不得不取舍,您很吃力地把我扛走,就只能把枪都丢下。如果再富余俩手,肯定连同我爸一起扛走吧?毕竟您的手臂,您是因为他……您是怎样残疾的?”
裴逸脸上暗燃着火光。他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诈和”,一本正经地表达哀思。
枕边的那双眼,漂亮的琥珀色瞳仁缩成锥尖,掀开被子,一言不发掉头离开。
估计是烦死他了,嘴贱话多,还睡不睡了?
……
山涧时常传出一两声冷枪。危机四伏之地,风声鹤唳。
雷魄其人也绝不是躲在这片山区的桃源之外,就打算不问世事颐养天年了。职业黑客利用光缆、电波,触手遍布亚非拉美的暗网。
在暗网的角落,窥视、联络、传输,隔着屏幕千里之外就足以指挥若定,从上下线的巨额军火交易中赚取黑金。这是多年挣扎生存的方式,冷漠,艰险,但目标明确。
裴逸以为,得罪了前辈叔父是要吃苦头了,雷组长接下来会给他这个病号断粮断水,甚至刑罚伺候。
然而没有,好吃好喝依旧,补品营养品加倍。雷组长想要给予他满足他的,还不止这些呢。
热毛巾伸到他的睡衣下面,替他擦拭干净,雷魄转身就往门外招呼:“都进来吧。”
衣着清凉、身材妖娆的年轻男人,在墙边站了一排。一看相貌身型,就是泰缅当地的特色,浓妆艳抹,还有网红脸微整形的痕迹,的苹果肌和丰厚的唇在夜里都能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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