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璇听了这些话,没说什么。他觉得有点儿对不住沈元枢。事后发了消息过去,道歉和道谢,那边也没有回。于是就和苏镜瑶商量,让她准备一点儿谢礼。
苏镜瑶表示指望他想起这些黄花菜已经凉了,自己早就去当面道谢过了。
安璇就不再问了。
医院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地方。安璇拗不过苏镜瑶,勉强住了两天。然后借口睡不好,要求出院。
确实睡不好。只要一闭上眼睛,往事就会不受控制地反复在脑海中浮现。那些事那么清晰,就像是一场循环播放恐怖电影。空气中的味道,视野前的色彩,地板的纹理……还有那些永远不会被遗忘的声音,以及触觉——剧痛,还有别的什么,他不愿去想的东西。
它们从内部和外部,共同吞噬着他。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安璇心知肚明。但他没有其他的办法。工作来之不易,他不可能丢开剧组的事去休息。
只希望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医生说已经没事了。他安慰自己。药也已经停了很久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这些他都没有对苏镜瑶说。但苏镜瑶显然猜到了什么。出院后,她没有立刻回去工作,而是留在了安璇身边。甚至一度试图想要让夏孟阳也过来陪一陪安璇,被安璇制止了。
离春节还剩不到一个月了。夏孟阳的剧组要赶在过年前杀青,正是忙碌的时候。安璇不想耽搁他的工作。
事实上,他不想因为自己,麻烦任何人。
没戏的日子无非就是呆着。安璇的爱好有限,医生又让他注意休息。他闲来无事,只能在房间里耗腿耗腰。苏镜瑶跟了他几年,每次看着他把身体弯折和拉扯成奇怪的姿势,就觉得自己浑身骨头缝儿疼。安璇自己却说这样抻一抻会舒服,据说还曾经试图安利夏孟阳,理由是拍打戏会好看一点。夏孟阳哪里肯信他的鬼话,早早溜之大吉了。
安璇腿卡在墙上发呆,苏镜瑶在旁边拿着手机给他讲笑话。讲了十几个,口干舌燥,也没见安璇给面子笑上一笑。气得苏镜瑶把手机一丢:“赶明儿我要给你开个直播,你什么都不用干,就坐在那儿,让老铁们讲笑话逗你。谁要是能把你逗笑了,我倒找他一万块钱。”
安璇还是没笑:“我没有钱,工资要等杀青后才能发。”
苏镜瑶长叹一声,不说话了。
休息的日子总是很短。临近春节,普通人等着过年,艺人却要等着工作。就算是没什么事的,也得给粉丝录个过年祝福之类的。苏镜瑶临走的那天,东溪下了雪。安璇捏了个小雪人,捧在手里,简单地说了几句祝福的话。苏镜瑶拍了照,录了视频,预备着春节的时候发到网上去。
安璇送她去车站。江南的冬天看着美,其实又湿又冷。剧组条件也不好。人在这里,是很遭罪的。《逐鹿》要赶拍摄进度,安璇的春节要在剧组过了。
苏镜瑶知道,这个都是没办法的事。但她仍然要忍不住抱怨几句。反倒是安璇劝她,说自己回家去也是一个人,在哪里都一样的。
车来了,安璇帮她把行李送上去,挥手告别。
苏镜瑶看着白雪地里,那个俊秀的身影越来越小,忍不住眼眶一热。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难过。
苏镜瑶走了,安璇终于不用继续将这场平安无事演下去了。他在车站边的冰凉的椅子上坐下来,抬头看着天上的落雪。
雪一落就把什么都盖住了,不管下头是什么,至少看上去一切干干净净,洁白无瑕。可惜,他的人生,连这一场落雪都是奢望。
噩梦频繁侵袭着他。有几次他午夜醒来,一时竟然分不清楚自己是在哪里。是那个十几年前的剧组,还是那个逃不出去的医院……他不知道。最后他拿水果刀割破了手心。疼痛把他拉回了现实。
像好多年前一样,疼痛是伤害过他的东西,却也是唯一能解救他的东西。
但是也和好多年前不同了。现在还有另一样可以解救他的东西——工作。
选择做演员,有一个极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在一段时间内忘掉自己,成为别人。去经历别人的悲喜,去过别人的人生。逃离此处,去往彼处——对安璇来说,没什么比这件事更诱人。
新的通告下来,安璇照旧在片场每天等着自己的那一点点戏。但熟悉他的工作人员,都觉得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微妙地变了。安璇是科班出身的演员,入戏快,出戏更快。但现在不是了。有时候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还一直留在戏里。
沈元枢有一次用戏里的台词逗他,安璇回头,叫的是“殿下”,说不清是玩笑,还是故意为之。
打从那次私生追车之后,沈元枢与安璇就不动声色地疏远了。大明星心思难测,近近远远都好像是很寻常的事。安璇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也没有太过留意。
沈元枢明显心情不好。他心情不好,状态就不好。所有人都被他拖着,反反复复地拍。安璇倒是没有什么怨言,但其他人是怨声载道的。这样进度拖着拖着,他们在小年时迎来了一场要命的重头戏——跳江。
深冬了,即使水面不结冰,这个温度也很要人命。安璇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演员这个职业特殊,拍戏本来就是要吃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苦的。而且现在和从前也不一样了,替身很多——明星不愿意遭这个罪,花钱请人就是了。
所以当他看到沈元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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