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 吃苦受罪的不止你一个
师烨裳一直觉得汪顾不笨:她虽然有些二愣子气,胸无鸿鹄大志,又喜欢放任头脑神游太虚,但单凭她踏实努力的作风和坚韧不拔的意志,假以时日,她并不会比张蕴兮差。只是这半年她由于换了环境,身边人哪个都比她学历高资格老从业经验丰富,连看问题的角度和高度都与她原本所持相去千里,她在国代七年当中积累的经验和学识根本排不上用场,于是茫然无措在所难免,就算她自觉一无是处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师烨裳想起当年,自己与张蕴兮交好不久,初进管理体制健全管理理念先进的张氏一如刘姥姥逛大观园,洋洋好奇之外,她在学校里那股子恃才傲物的优越感遁去无踪,甚至隐隐有些自卑之情流露于举手投足话里话外。好在张蕴兮并不因她年少而同情可怜她,只是开放了整个张氏让她任意学习参观,旁听实践。直到两年后,她十八岁,能够胜任张氏内大部分理级职务时,张蕴兮才开始手把手地教她如何辨明利害,如何权制调御,如何谋策长远。
相较之下,汪顾是可怜的。除了几个顾问和私服人员,张氏基层视她为不劳而获的庶出太子,高层视她为争权夺利的洪水猛兽,没有人为她保驾护航,没有人指点她内外事务,更没有人与她共同进退。循规蹈矩的小白领面对各方压力,孤独地坐在张氏富丽堂皇的董事长室里,几乎没有值得信任的人,就连张蕴然也会因家族及个人利益随时放弃此刻受师烨裳之托偏帮于她的立场,因而她的决策路线必须倾向封闭保守,宁愿让老腐朽也觉得她过分谨小慎微,也决不能意气用事行差踏错。她比谁都清楚,她要么不走,要么不错,否则八方压力会愈压得她透不过气来——此乃权宜之策。没有根深蒂固的权利网络就没有大刀阔斧勇往直前的资格。
现阶段,师烨裳唯求她“不错”,她果然也“没错”,所以师烨裳即便明知她身处龙潭虎x,ue,也并不太去c-h-a手她的工作。师烨裳只是默默观察,看她打算从何处下手让张氏成为受她汪顾摆布的大玩具:听说她节前借总经理徐旭的刀,不动声色地劝退了几个从业数十年的老财务,用几个入职未满五年的少壮派财务骨干顶替空缺,在人事方面长袖善舞的岑礼杉找了几个理由,轻描淡写地向董事会交代了这一次“正常”的人员更迭,董事会内暂时无人提出异议。
早先有些亲近师烨裳的老员工背地给师烨裳发电邮打小报告,说汪顾这庶出太子新官上任连火都不烧一把,长此以往,张氏要亡。他们希望以此暗示师烨裳择人不善,让她看清时局,再回张氏,延续张氏在商场所向披靡的辉煌。可师烨裳却回信说:“如今张氏是汪顾的张氏,就算她做得再不好,张氏也依旧是她的,与我无关。请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啊……稍安勿躁。师烨裳是这么劝人的,但她自己倒是先烦躁了,或者说是被汪顾惹毛了——她怎么能派人监视我呢?现在翅膀还没硬呢就想着把我关起来管起来了,今后翅膀硬了可怎么了得?三十岁的人了,占有欲怎么还那么强?我是人,又不是东西……师烨裳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是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弥天大套,结结实实地失眠一夜后,直到清晨才有了困意,因为她在心中给汪顾找了个台阶,也放了自己一马:算了算了,人无完人,改了就行。她闭上雾霭迷深的双眼,一手捂着额前大包,一手揪着汪顾枕角,迷迷糊糊打了个哈欠,开始用深呼吸催化睡眠,但就在此时,摆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大作,师烨裳愤怒睁眼,几欲咆哮。
“师总,张氏开始调价了,部分品种调价幅度比我们还大,压着我们一个百分点,还对经销商半额补贴,您看我们有没有必要加大促销力度,或者提高补贴?”
师烨裳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促销这种事,点到为止就好,过了就是损人不利己,他们市场部的人现在肯定忙得昏头转向,你们趁这机会去拜访一下他们手头接洽着的俄罗斯厂商,把产品目……还是算了,不用了,你们照原计划工作吧。”说着,师烨裳困困地收了线。
声东击西,历来是师烨裳的拿手好戏,她在张氏时曾靠这手花活挤垮过几家颇具规模的代理公司。但这次对手是汪顾,她要是再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很可能会让外强中干的张氏陷入往来危机——厂商被撬,开不得源;大搞促销,又节不得流。别人不晓得张氏弱点在哪里,她师烨裳可门儿清,她要借国代之手扫荡市场,在小范围内搞搞垄断难度不算很大,然而国代是文旧颜的国代,张氏却是汪顾的张氏,她很清楚自己的立场,她应该帮汪顾,而不是害汪顾。她千辛万苦把汪顾培养成这样,再横一刀去打压她,何必。即便这一次顶着报复之名与张氏在消耗品市场大规模对冲,她也是希望汪顾能从中争取到更多来自张氏内部的支持,顺便扬起声威。
汪顾懂得用拆分市场来寻找突破口进而抵御全线冲击是个可喜的兆头,还是等她再成熟一些再泼冷水吧。
啊……天太亮了,没有汪顾当遮光板,这觉该怎么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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