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转过身,抬首向外淡淡一笑:“你来了。”
庭院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贵介公子,素衣银带,风采依然,声音亦是一如既往的温文:“清明。”
清明笑笑,他不说话倒不是因为不想说,而是破天荒第一次,他竟也有了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
潘白华没有笑,微微皱了眉,凝神看向他,“清明,水银阁为你而设,已有五载,此时可否留下?”
清明猛的一震,他没想到,潘白华当真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二人相交日多,相聚日少。潘白华对他向来温和体贴,偶有言语,亦是一笑而过。清明收敛心神,勉强笑道:“天下形势已变,玉京回天无力,你心中已有了新布局吧?”
潘白华苦笑着打断他:“清明,说这些做什么?”
清明笑道:“事实如此,如何不可说?”
一阵冷风吹过,几片落叶打着旋儿落了下来。清明身子一抖,又打了个寒战。
他终于再难维持面上笑容,声音疲惫之极,“潘白华,问这一句又何必!你原知并无可能,你是小潘相,我是清明雨,谁能改变?一定要明着说出来么!”
潘白华默然片刻,终是缓缓道:“清明,五载相交,在你心中视作如何?”
清明正色道:“知己之情,一生珍重。”
小酒店惊鸿初见,历洲城一语结缘,水银阁笑语殷殷,废园内把酒言欢。试我心,向君笑,饮君酒,为君吟。五载相识,知己情深,到底终属枉然。
潘白华,你我之间的那段时光,渐行渐远。
潘白华道一声“好”!衣袖倏动,身形已欺至清明面前,“既如此,说不得我只好用强相留了。”
清明纵身相避,身形晃出他掌风之中,“潘白华,你何苦如此!”
潘白华惨然一笑:“我今日若不留你,日后还留得下你么?”他语气不似平常,优雅平和中带着决然,竟有隐约煞气。“清明,你伤未愈,眼下未必是我对手。”
这两人身份x_i,ng情殊不相同,但骨子里那种与生俱来的执著与骄傲却是一般无二。
潘白华深知清明武功既高,又工机变,一出手便是潘家世传的“惊神指”,风仪都雅,指风无息,却是凌厉如剑,与段克阳的“失空斩”颇有异曲同工之妙。清明也顾不得弱水伤势,已握了淡青匕首在手。
潘白华出手无情,已占了先机;清明有伤在身,武功大打了个折扣。他平素惯于抢攻,此刻十招里却有六七招是仗着一身轻功,这才勉力避过。
当此时,清明脑海中忽然晃过前几日与潘白华在水银阁中谈论,自己犹笑道:“若是认认真真打上一场……”
确实是认认真真,尽到十二分力的打了一场,只是这一句话未应到燕然,竟应到了潘白华身上。
高手相争,那容片刻分神!清明心神微微一转,潘白华出手如电,惊神指风无声无息,已自他身后袭来。清明觉察之际为时已晚,虽纵身相跃避过要害,仍有一缕指风正中腰间。
清明无事,击中的,是潘白华前日夜里亲手为他扣上的琥珀连环。
琥珀质软,这一声破碎之音自然也不大,然而在二人听来,便是晴天忽然打下一个霹雳来也不过如此。纵是小潘相一世心机,清明雨翻脸无情,当此时,竟也不约而同停下了手下招式。
连环如此,人何以堪。
终于,清明先道:“还有半炷香的时间,南园就回来了。”
潘白华面色一变,随即如常。
清明道:“你是一个人来的吧,失策了。再多打一会儿,我输给你也说不定,不过加上一个南园……”
他虽未说完,潘白华已知其意,沈南园亦是玉京一等一的高手,以二对一,自己不但没了胜算,反有被挟制的可能。
潘白华苦笑一声:“好!清明,清明……”他不再多说,衣袖轻掠,转身离去。
清明一个人留在庭院中,忽然走到院角一棵黄杨树下,就那么坐了下去。
天色一点一点暗了下来,无人看得清他面上表情。
他方才完全是使诈,南园根本不会在那时回来,然而他在赌,赌潘白华是一人前来。
这个判断其实毫无根据,但是清明赌赢了。
“清明,清明!”有人大声的叫他。清明一抬眼,却是南园站在身边,神情急促,“清明,段军师……”
“我都知道了。”清明一笑,依然坐在地上,“军师去世,玉京情形坏到极点,潘白华翻脸,烈枫叫我们尽快回去。”
“清明,你……”南园用手指着他,他吃惊的倒不是清明那番话,“你那是什么表情……”
他忽然住口不提,因为清明挺身而起,衣袖在脸上随便一抹,声音神态都已大半如常,虽未曾笑,却也是一副全不在意的神情:“刺杀什么的已无用了。一来,这场仗非打不可,杀一个燕然不过徒与戎族结仇;二来不到明日,你我定被通缉,到时在京中寸步难行,想走就更不易了。你先去处理一下京城内线,我去办一件事,一个时辰后,东华门见。客栈里行李也不必拿,以免生疑。”
南园点头应允,暗自佩服清明处事决断镇定,又问道:“清明,你要去做什么?”
清明此时脸上方现笑意,道:“他们只道我们现在不是出逃,便是去刺杀燕然,我却要去一个他们绝想不到的地方。”
南园与他一同长大,深知他处事x_i,ng情,并不犹豫,道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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