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佑棠已站了半日,却丝毫不觉得累,注意力高度集中、脑子转得飞快。旁边的左凡突然轻扯其袖子一下,容佑棠忙以眼神问:公公有何吩咐:“来。”左凡只用口型说,转身绕去后殿。
容佑棠依言跟上,这才发现廊下站着的内侍都行动了起来。
“咱们该端了茶水进去伺候了。”左凡低声提点,“还得熬下半夜。”
“好。”容佑棠对皇宫一无所知,只能尽力跟随。片刻后,他端着沏得浓浓的参茶,终于得以踏进坤和宫正厅,学着左凡低眉顺目的样子,安静奉茶。赵泽雍居然赞赏地微点点头:不错,你小子没出岔子。然后抬手指示意,把容佑棠安排在身侧。
“诸位,都请坐吧。”赵泽雍面沉如水,虽没有穿铠甲,但气势像是要上阵杀敌,语气森冷:“父皇下旨彻查,免不了多有烦扰,还请多多配合。早说明白了,早回宫安寝。”
承天帝不在场,皇后自然端坐上首,她同样冷着脸:“查,细细地查!本宫倒要瞧瞧,究竟是谁敢对坤和宫下手!”
“那,皇后娘娘、几位哥哥,咱们不如就先问问伺候九弟的人吧?”五皇子赵泽耀开口建议,他单眼皮上挑,眼神天生带笑,高鼻乌发,清俊文雅。
皇后拿帕子按按眼睛,平静道:“陛下已下令仗毙了一半,只留上夜的和几个贴身丫鬟,还有祝嬷嬷,你们去审吧,陛下说得对,总要洗清嫌疑。本宫要去看看小九了,皇儿,你留下。”
仗毙、仗毙一半?容佑棠听皇后说得轻描淡写,不由愤怒且悲凉:位高者,往往视人命为草芥!
不过,皇后母子如此激愤坦然,莫非此事与坤和宫不相干?
赵泽祥躬身:“是。”
“恭送皇后娘娘。”又是一阵行礼声。
容佑棠渐渐找到感觉,越发自然。接下来,侍卫们推上来七八个捆得结结实实、瑟瑟发抖的宫女,并一个略胖的中年妇人。
绝大部分宫女肯定是没问题的,她们尽心尽力当差,却逃不过被牵连的厄运。
但若是清白无辜的,面对主审官时,人往往会有强烈的倾诉欲、申冤欲,会迫切祈求地看着主审官。这种事容佑棠有亲身体验,故非常熟悉——此刻宫女们正是如此反应。可是,那位嬷嬷一直没抬眼看人。
“你们九殿下最近可接触了什么陌生人?可表现出异状?今天一整天,他是怎么过的?”赵泽雍一字一句地问,严肃道:“要求事无巨细,据实说明。”
宫女都知道这是活命的关键机会,再不说就没机会了,遂立即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口:“奴婢是伺候出行的,没发现九殿下接触陌生人。一般早膳后跟着夫子念书,午憩后去御花园游玩,晚上戌时中末就睡下了。”
“奴婢是伺候膳食的。冬日干燥,九殿下这两天有些上火,咽干舌红,娘娘及时请太医看了,太医开了六剂药,嘱咐清淡饮食,并让做蜜梨百合膏、菊花羹吃。”
……
宫女们争先恐后说了许多,旁边有小吏飞快记录。
那嬷嬷怎么一声不吭?容佑棠借着内侍的帽檐悄悄打量,心想:难道她真有问题?
赵泽雍认真听,中间不曾打断。直到有位太医端着盘药渣进来时,他才开口:“路太医,你说来听听。”
祝嬷嬷顿时脸色大变,屏住呼吸,僵硬跪伏。
“回诸位贵人,下官不敢有所隐瞒。这清肺汤,确属下官为九殿下所开,药方是存档的、药剂是太医院配的,温和降火,没有问题。但,这份药渣里头,却不知是谁,擅自添了东西!”
第20章 阻拦
路太医此言一出,人群顿时炸开锅:
“添了什么东西?谁添的?”双胞胎六七皇子的生母宸妃急问,她因教子无方被承天帝斥责了一顿,眼睛哭得红肿,两手各护着一个儿子,悲愤道:“武儿怎么可能害弟弟呢?他虽贪玩,但懂天理人伦的呀!”
她就是传说中皇后的堂妹?可刚才并没有听到皇后为赵泽武求情,还是最开始求过了?姐妹共侍一夫,堂妹生的是双胎龙子,后宫居不易,多少会有些想法的。容佑棠暗自揣测。
“宸妃娘娘请坐下说话,真相总会水落石出。”基于对方是长辈,赵泽雍安抚了一句,又吩咐:“路太医,你接着说,药渣里头被添了什么东西?”
“黄连。”路太医正色指出。
黄、黄连?而不是砒……我呸!容佑棠很想抽自己嘴巴,默默向九皇子道歉。
其实,众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惊诧狐疑:居然不是砒霜之类的毒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给九皇子下黄连?有病吗?
“黄连?”赵泽雍都有些懵,“你确定?”
路太医坚定点头:“正是,下官敢以人头担保!不过,加了黄连,倒也无毒,只是这剂量偏大,熬出来会非常苦。下官当初考虑到九殿下年幼,且只是略微上火,用不着下猛药,所以才选用了温和的清肺汤。”
在这节骨眼上、众目睽睽之下,太医是不敢撒谎的,众人不得不信。
“将药渣妥善封存,留档待查,你们下去吧。”赵泽雍沉吟片刻后吩咐。
“是。”路太医随侍卫退下。
皇长子赵泽福皱眉:“老三,你猜是谁在小九的汤药里动手脚呢?胆子也忒大了,竟敢谋害皇子!”他这话虽然是问庆王,然而余光却扫向——
二皇子赵泽祥顿时坐不住了,恼羞成怒,疾步上前,一脚踹翻祝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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