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消散,只听有人在头顶呼唤自己的名字──
“连芳!连芳……”
源远流长的底格里斯和幼发拉底河亘古不变地流淌,孕育了美索布达尼亚大地上的生灵。
即使在两千多年後的今天,这里依旧生生不息……
在美索的北面,底格里斯河之中游有块土地──它的东北连接著扎格罗斯山,东南以小扎布河为界,西连叙利亚草原。
这块土地是狮子的国度,而狮子的名字叫──“亚述”。
醒来的时候耳畔没有嘈杂的人,没有听不懂的语言,也没有辎重车沈重的闷响──睁开双眼,看到的是几乎刺眼的蓝天。
“嗯……痛!”连芳艰难地抬起一只胳膊,想伸手揉揉隐隐作痛的脑袋──却发现自己浑身湿透。
怎麽回事? !
连芳哆嗦了一下,感受到刺骨的寒。
他疑惑地确认自己的位置,却发现自己半截身子伏仰在砾石上,另半截正没於冰冷的河水中摇曳晃荡──
“天……”连芳惊呼了一句,发出暗哑的喉音。
艰难地缩回几乎冻得麻木的双腿,他才看清自己的状况:
鞋子不见了,外套撕成了两半,下身穿著的牛仔裤也被刮开了好几条长长的缝。不过万幸的是,除了大腿上有些轻度擦伤外,并没有严重的伤势。
一月的风里,透著丝丝致命寒凉,这让连芳脑中一片空白。
怎麽回事?这是什麽地方?……我不是还在鲁威谢德吗?一边蹒跚地拖动步子,连芳一边寻思──
我在拍照……然後那个警察──
脑海中搜寻著自己昏迷前最後的回忆片断,可是不管他如何苦思冥想,所有的线索自他坠入自流井那刻,全部中断了。
如今放眼望去,看到的全是陌生的景象──
没有炮弹的轰鸣、令人窒息的硝烟……闻不到石油的刺鼻气味,这里只有巍巍高山、满目苍翠──清冽的河水甚至还在脚边流淌……
“这里是伊拉克?还是我在做梦?”
连芳寻思,突然有人声传来──自他後方。
回头──一群来人在离他十几码处, 他们脸长而狭,勾鼻多须,都穿著大围巾衣,其中两个还骑在马上──看样子大概是阿拉伯人吧?连芳心想,他们也许能够帮助我……
他们看到他了──连芳听到有人在用奇怪的语言大声朝自己喊!
奋力地举起酸软的手臂朝那些人挥舞了几下子,但立刻又垂了下来──他头昏眼花地几乎要跪倒在地上。
连芳当记者至今已经两年,处理过不少的突发事件──可是还没有哪次像今天那麽狼狈……
弯了弯苦涩的嘴角,努力摆出一副好像没事的样子,连芳还想保持“中国式的风度”。
来人靠近了,可是当连芳看清他们脸上的表情时,心里却 “咯!”了一下──那些家夥的脸上是气急败坏的、残酷狰狞的神情……
天!该不会遇上恐怖分子了吧──
还没来得及在心中为自己默哀一秒锺──连芳立刻就被人用力按著跪倒到地上,膝盖骨磕在砾石上唤起一阵激痛。
“啊──”呻吟了一下,连芳眼前冒出金星……
“啪──”耳鸣了,脸被他们其中的一个狠狠地煽了一个巴掌,火辣辣地疼!
混蛋!除了昱昱,还没人打过我脸呢!这帮该死的蛮夷──他以为我是什麽人?
连芳挨了这一耳光,头晕了好一会儿才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他拼命挣扎起来。
“你们知不知道什麽叫人道主义!我是中国人──我是中国记者,你们怎麽能这样对我!?”
连芳用嘶哑的声音义正严辞地大声叫道,说的是英语──
但是那些粗鲁的“阿拉伯人”完全没有听懂似的,看到连芳不住扭动身体挣扎,又在他单薄的背脊上踹了一脚,立刻把连芳踢得没了声音。
合上嘴巴又不小心咬破了嘴唇,连芳此时甚至产生了哀怨的心情──摄影机也没了……怎麽会那麽倒霉啊──我!
听那些人又叽里咕噜不知说了什麽,连芳翕张著鼻翼,缓缓抬眼──两个高大魁梧的异国男人左右捱著他的肩,头抬不起来,因为有人从背後摁著他的脑袋,站在他前方的还有两个人似乎在讨论怎麽处置连芳──可以看到晃荡著的若干影子投在地面上……大概有七八个人吧……
“喂……西尼,沙狄克……”连芳突然记起了冰室教他的阿语,脱口而出──这些蛮子如果听不懂英语的话,至少知道阿拉伯语是什麽意思吧!
可谁知那些人还是丝毫没有一点态度上的改善,按著连芳头的男人似乎嫌他罗嗦,又毫不留情地拍了一记连芳的头,示意他闭嘴。
下一刻──还没从天旋地转中恢复过来的连芳,又被人拽著提到了空中。
心一下子被悬了起来──
“你们要干什麽──呜!”
无情而又冰冷的水流冲进了连芳的口腔,阻断了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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