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怪裤衩大哥看走了眼,你竟这般贪生怕死!”在李夏看来,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简直就是在找啐。幸而这位姑娘比较文雅,不过是将一叠子银票甩在我的脸上,然后流着泪走了。临走前她看我的目光就像在看个教唆犯。这样的目光,我这一月挨刀子似的挨了不止一回。当时当刻,一种悲怆之感油然而生:我整个人就和我这么多年过的日子一样,被抽掉了脊骨般软趴趴地摊了下来,急需一只蜣螂来推。
接下来我可以做的事情就有很多,当然不包括去王府井买衣服。我先去县大牢探监,见到了个已经完全不成人形的罗裤衩。这年头提审犯人,二话没有,上来就先暴打一顿。这叫“收骨头”,行的是“敲山震虎”之意。收完了再和犯人侃侃而谈“皇恩浩荡”,对比在前,他比较容易茅塞顿开。
“悔吗?”我问他。
“有甚么悔的。我这身糙皮厚肉,挨顿打舒坦得很。”
“你这样贸贸然一大群人突然上门,小王爷为了避嫌,本不想杀你的都要杀了。你应该上书朝廷,表明自己是先忠皇上,再忠王爷。然后稍假言辞,让皇上觉得是小王爷感召了你们,自然这事就成了。折子我已替你拟好了,你过目后若觉妥当,便请签名画押。我也好早日遣人呈于皇上。”小王爷好面子,爱逞强,顺毛捋透他的脾性,方是险中求胜之道。
裤衩闻言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我这一辈子就识得‘罗裤衩’这三个字,还是我那爱拽文弄墨的弟弟非要我识的。过目什么的就免了,既然是你写的,我将一百个心安在这里。”
眼见他咬破手指即要落印,我出手拦住了他,问道,“你全不怕这是认罪书吗?”
裤衩仰天大笑几声,随后毫不犹豫地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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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的话我都尽量往抽象里说。倪珂从未和我提及他失踪月余的遭遇,我也不敢问。这世上的事情大多乖蹇得很,朦朦胧胧时看上去很美,一旦清晰了,楞谁面子上都不好看。
“你穿成这样,看来是要与我‘荣辱与共’了?”倪珂淡淡瞥了我一眼,“我说的话,你倒一直放在心上。”
“可不是,‘没齿难忘’嘛。”我仰起头傻笑着装蒜,试探地问,“不知小王爷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算了,暂且留下他们。你连当今圣上都搬了出来,难道要我抗旨不尊么。”出人意料的,小王爷没打算继续送他们去劳改,他用扇子轻轻挑起我的下巴,忽然笑了。那个笑容在暮色下看来从没有过的美,从没有过的温柔,同时又饱含一种难以言喻的从没有过的悲凉。笑成这样的倪珂我早一点看见,兴许会对他一见钟情。
“我看小姐一脸贵气,生得也有几分姿色,倒不如留于府内作个侍妾,可远比浪迹江湖四海为家要好些……”他俯下身子挨得我很近,近到几乎肌肤相亲,凝眸注视我的眼睛,“你可愿此生都留在我的身边?”
这话半真半假,听上去就有点像求爱了。正当我要作答,一个丫鬟火烧火燎地跑了过来,连声的叫喊将我从葱茏一片的翡绿眼眸里彻底唤醒,“殿下,季少侠醒了。”
第 15 章
十五
1
倚着病榻,他看着还挺虚弱,眼神也没了以往的犀利。脸蛋白得像煮熟了的山药,眼眸是一片不生水华的湖,配在一起天清水秀,格外鲜艳。以前我觉得季米很漂亮,今日一看,简直漂亮极了。
我坐向季米身边,百感交集,舌头打结,鼻子挨了一拳似的泛酸。忽然他伸出手指轻擦了我的嘴唇,低眉看了看指间染上的一点胭脂,抬头问我,这是什么?
我心下一凉,知道季米醒了我拔腿便跑,顺路回房脱下了戏装。也许是跑得觥饭不及壶飧,没卸干净的脂粉落下了把柄。恋人同志不在身边就红杏出墙,可是该阉的忌讳。天可怜见,这二十余日我守身如玉,甚至完全没有对着街角旮旯里卖豆腐的寡妇想入非非——专业的说,那叫“意淫”,是一种万不得已下画饼充饥的行为。我正盘算要不要和他解释这是番茄酱,季米倒完全不在意地继续问了话,“我睡很久了吗?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眼下把身体养好方是正经,别的什么等你痊愈了再说。”
他伸出手拉了拉我的衣襟,“要听。”
“这话可长。”笑笑,将他昏迷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全告诉了他。当然当吟那段儿我给掐了,怕他听了会亢奋过头,立马跳下床来和我搏命。我从小戴、柏远将军一直讲到了裤衩,对小戴我爱莫能助,对柏远将军我难辞其咎,对裤衩更是至今心有余悸。这些还都得感谢我的珂表哥一直对“辣手摧花”抱有一种“花开堪折直须折”的积极心态。最后我向他讲起了我的一个梦境。挺干净的一个梦被做得分外qíng_sè。海边,没有穿着三点式肚兜的豆蔻少女,只有一片椰林。风吹过的时候,满树的叶都在爱抚下软绵绵地呻吟。椰子和下蛋似的往下掉,接着被起伏的浪带远。各种声音灌满耳膜,分不清是风在响、树在响还是椰子掉地的声响。听来这很像个可洗三温暖的海边浴场,实际上那种寥寥一人的孤独感难以言喻。它们一个一个离我而去,我却阻止不了。
季米听得蛮认真,蓝眸一眨不眨。末了,轻轻将我的头揽向他的肩膀,“很累,是吗?”
阿基米德坐在澡盆里没多久,便起腚在众人面前裸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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