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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住王府的裤衩则是一尝夙愿,能为小王爷鞍前马后,叫他日日夜夜喜不自禁。打个比方,裤衩正是追香逐艳的蜂,只因倪珂在他眼中远胜仙葩——当然他也有可能是马蝇,反正这二者像到了不得——下面的话我不敢也不能说了。打从我们相识,裤衩从不否认他看上的是倪珂的倾国倾城。在俗,也在情在理。“我没看见你的美,我只看见一颗长大了的受精卵。”这固然是句不俗的情话,却未必会让听者高兴。
倪珂也不是没想过把他赶走,除了不肯以身色诱,几乎软硬兼施,打算使其知难而退。可这小子癫得入了骨,不仅越打精神越抖擞,黄金良田豪宅美女也一概不要。逼得紧了,还能逼出一句老不害臊的深情告白:只要让我留在玉王府留在小王爷身边,怎么样都行。
“你倒够痴的。”倪珂冷冷一笑,“如果剜你双目,断你四肢,把你当狗一样地栓在柴房里也可以么?”
裤衩二话没有,伸出两个指头就直奔自己眼睛而去,惊得我浑身冷汗,险些气绝!
倪珂也是大惊,急忙伸出一手牢牢按住了他。“这是干什么?!你疯了吗?”
只消毫厘,裤衩便瞎了。
裤衩咧大嘴巴嘿嘿傻笑,活似个二皮脸,说道,如果小王爷从此不再撵他离开,他心甘情愿,虽死犹生。这句子既唐突又没规矩,但听得人极为咋舌!尽管考虑起说话的是个婚前男人,逢鱼下饵见兔撒鹰,似也不可全信。倪珂怔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了对方半晌,随后轻轻骂了一声“疯子”,转过身气急败坏地走了。我对裤衩的痴心绝对来了个深度剖析:一心把弟弟拉巴大的山贼刀光剑影餐风露宿惯了,除了一个始终当妹子看待的李夏,从小到大没闻见过几回女人香。结果头一遭开荤就让他摊上了小王爷这么个不似肉骨凡胎的极品。一般说来,在山里人眼里,一句话里能用对两个成语的就不折不扣是个知识分子。可想而知,如果见到了郭敬明——奶奶的,谁还管他是不是伪娘呢!
后来一连几日,那个歪鼻子的大高个居然凭空不见了。事呈蹊跷,我忧心裤衩真被下手不知轻重的小王爷拴进了柴房,便去看他。
裤衩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浑身上下满是大块大块的红斑,肿胀得像只注了水的死猪。
“他把你怎么了?”
“与小王爷无干,赖我自己。”他屁股朝天,哼哼叽叽。见我进门,强撑起身子冲我点了点头,“我知道小王爷一向喜欢奇花异草。差几个弟兄去打听来京城外一荒野孤塚上有朵将开的尸花,不食不寝候了几日,待它一开便下手去折。谁知稍一沾上便如万蚁噬骨,全身又痒又疼。我摘下那花刚踏进王府大门便晕厥了过去,醒来时已变成这样。”传言尸花集天地的怨晦而生,开于荒冢坟茔之间,花期一瞬尤甚眨眼。此花模样美丽,奇毒无比,然则有股极臭的味道,比交尾时的臭鼬还要难闻百倍。倪珂曾经差人取过一回,那人蹲候多时,硬是活生生地把自己憋死了。为此倪珂很是怪其暴殄天物,坚决不予厚葬。
“你这又是何苦。”
“只为看他展颜一笑,也是值得。”裤衩一脸出了魂儿的憧憬,继续说道,“那花倒也奇了,未摘时臭不可闻。摘下少顷,竟一日香过一日,兰麝也远远不及。我将尸花装于檀木盒内给了他,他欣喜不已,捧着檀盒反复赏玩。‘我正打算派人去取,你倒送来了’,不仅问我要何赏赐,还要为我摆筵接风。我说,金银珠宝皆非我所愿,但求小王爷能够看我一眼。他轻笑良久,问道,这么简单?”
“是啊,这么简单?”
“我说,‘只盼小王爷能如简森注目季米那般看看我,仅此一眼,便死而无憾’。”
“……他什么反应?”
“也不知为何,方才还笑得极美,可一听这话便勃然大怒。他骂了我一句‘不识好歹’便差人将我架出了书房。”这倒霉孩子支起下巴,纳闷透顶的表情。
“他原不是这样……只是他素来嘴硬心软……”我暗暗叹了口气,“你既已知道他的身份,还丝毫不惧,确凿令人佩服。”
“你可知,正是知道他的身份后,反而叫我更想照顾于他。我记得明白,他还是海姑娘时的样子。不知被何人藏在了喂牲口的草垛里,饲料的主人也毫不知情。解了捆草的绳索,见一个大活人突然出现,狠吓了一跳。那时我正和几个弟兄在草棚下喝酒,瞧见了他。他的脸上满是泥,容貌什么的全然看不真切。只有一双眼睛瞪得铃儿大,两只眼珠在一众看客的指指点点下踱来踱去,像受了惊的小鸟。那眼神好像结了天大的悲怅天大的怨,看得人心慌。不由分说,我便将他背上了山崖。”裤衩说,“今日的他看着高高在上迥然不同,当时的眼神却是不变的。简森,我相信小王爷绝非恶人,他只是……只是一直很辛苦。”
“裤衩,我得谢你。”我笑了笑,为自己先前的猥琐念头感到无地自容,也为倪珂感到庆幸。
“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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