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曼迪道:“我要在这里等律师,你要是愿意,就一起等。”
两人隔着车窗遥遥相望,马成功不悦道:“你还真当这个姓柳的是那个什么柳爷的孙子?你这么费心费力,他是许诺让你当云城第一个女龙头还是会分你地,给你钱?”
田曼迪抬起眼睛,她不笑时一双凤眼配着高颧骨,凶悍异常,此时她的嘴唇抿成一条线,道:“我问你,你为什么和我订婚?你从小养尊处优,读过大学,拿了硕士,语言会说三四种,之前的女朋友不是千金小姐就是白领精英。我虽没出卖过身体,但也唯有在玩色子,喝酒上称得上是精英。你和我订婚,你是什么打算?”
“你说什么?”
“自负地说一句,我们这一辈中,马爷最看重我,别人都说我不过是个女流之辈,看不起我们花坊的生意,只有马爷从不看轻我,要是马爷不过世,我还真觉得下一次选举,我真能做这个女龙头。”田曼迪点了一根烟,抽上一口,又立刻扔到地上,用力碾灭,盯着马成功,“我父母人在乡下,穷得叮当响,马爷自诩我半个父亲,我说不对,他之于我,比我亲爹更重要!你和我订婚后,马爷分给你多少资产做我的嫁妆,补了多少你公司的财务窟窿,你自己清楚。”
田曼迪目光如炬,马成功竟不敢与她对视,扭头发动汽车。田曼迪笑了笑,摘下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扔进马成功车里:“如今马爷死了,我半个父亲死了,大仇未报,不议婚嫁。”
马成功捡起戒指,愤愤道:“你不要后悔!”
田曼迪仰起头纵声大笑,她冲马成功一挥手,甩出两个字:“再见。”
马成功人向前倾,骂了半句粗话,自己摇上车窗,开车走了。田曼迪望着那两道车尾灯,红光刺目,她眼里闪现泪花,但她不在意,也不后悔,人活一世,何尝只是为一口饱饭,一个家,一点正经颜面,一席嫁衣而活!
马成功走后不久,司马九龙就带着乔律师赶到了,乔律师乃是马贵最信赖的律师,他在世时,义理和的一些重大决定,乔律师也常参与其中。警员看了乔律师的律师证后放他进去,但司马九龙和田曼迪还是没被放行。两人只好回到车上等消息,一宿过去,乔律师出来了,因为人证物证确凿,柳卅本人对于杀害瞿星的行为也供认不讳,他已经被转去了看守所,禁止保释。
“那能不能探视?”田曼迪问道。
乔律师上了年纪,两鬓已有白发,经过一夜的折腾,明显有些憔悴,哑着声音道:“我先回去准备资料,我已经找人打点过了,你们现在去城西的看守所,应该能见到他。”
司马九龙急切地问:“人证物证都有,他自己又认罪了,最坏的结果是……”
乔律师道:“没有最坏的结果,最好的结果就是死缓。”
再没人说话,田曼迪将乔律师送回了事务所后,带着司马九龙一块儿去了城西看守所探视柳卅。三人碰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万语千言,却又无从说起。后来柳卅先开了腔,他瞅着田曼迪的手指,问她:“戒指呢?”
司马九龙愣了愣,再看田曼迪,奇道:“曼迪姐……戒指丢了?”
田曼迪摆摆手,潇洒地说:“道不同不想为谋。”
柳卅亦笑:“说得对,那个马成功配不上你,还不如司马九龙。”
司马九龙被自己的口水呛着,捂着嘴直咳嗽,田曼迪却很大方,没把这话放心里去,问柳卅:“您什么打算?听说已经认罪了?”
柳卅道:“当然得认罪,那么多人看见了,凶器也留在了现场,上面还有我的指纹。我的打算就是好好改造,争取重新做人。”
司马九龙凑在听筒旁,不解地看柳卅,柳卅斜眼瞥了瞥身旁的警卫,田曼迪也不再过多打听,道:“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吧,有什么想吃的,要用的,我会托人给你去办。”
柳卅道:“没什么需要的,这里什么都没有,要是你们不忙,就帮我看看家吧,别让那里积了灰。”
他站起身,手里还拿着听筒,终是提起了叶卜:“我素来信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叶卜的事就交给你们处理了,我在这里什么忙也帮不上,实在惭愧。”
田曼迪的眼皮颤动了两下,再没有任何表示,还是司马九龙抢过了听筒,承诺道:“您放心,叶卜我们会对付,您在里面,万事小心。”
柳卅对这答案非常满意,露出个无牵无挂的微笑,转过身跟着警卫走了。司马九龙将听筒挂好,看守所的玻璃隔断上映出他和田曼迪同样愁云惨雾的脸,两人转过头,异口同声:“走吧。”
柳卅被关,叶卜当家,人心离散,这局棋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从看守所出来的路上,换了司马九龙开车,田曼迪坐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久久,她道:“看来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她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司马九龙倒还听懂了,接道:“好,我这就去办,一定找几个最厉害的杀手。”
田曼迪吹着冷气,抱紧了胳膊,忽而睁开了眼睛,望着窗外匆匆而过的风景,夏日的云城阳光坦荡,树叶正绿,花朵正红。田曼迪道:“你带我去柳卅家看看吧,我还没去看过。”
“其实那里……”
“有话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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