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不挨打就犯贱,你和你妈一个样,非得我发火才听话,我就说女人天生就低贱,喏,五万,五万一次给了,我一个月不过来,省得你这种不孝女看着我烦,为人父亲不容易,男人就是你的天,你这么大了都不懂,真得吃亏到时候让你男人打死我都不给你收尸的。”男人嘟嘟囔囔,柏之笙深吸一口气,躬下腰去压住了自己的胸口起伏。
无论什么时候自己面对这个男人,面对这种时候都忍不住想要哭,都这么大了还哭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脆弱!为什么这个男人不早些死掉,反而阴魂不散时时刻刻都能摸到她的位置!
语言暴力比起肢体暴力来说更为可怖的地方就是,她无从求助,别人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只能安慰自己说,好吧,他老了快要死了,我还有更长的人生要走,干嘛,把这个美好的世界让给这种人。
柏之笙将手扶在了门上,犹豫一下,五万并不是一个小数目,毕竟她不是印刷厂,想画几幅画几幅的,目光掠向了窗外:“去银行我取给你。”
“养儿防老,我就说女孩儿不顶用的……”男人发动了引擎,“你挣了钱,一个女人还是要靠男人养的,自己拿着也没用,你尽尽孝心可怜可怜我是不是?我要的也不多,你看看人家电视上,一辈子都侍候父母的,给父母端屎倒尿,我也不指望你有那么一天,你就学学人家,把钱都给你父亲,我养你不容易是不是?”
放屁。
柏之笙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渐渐拂过的景色流光溢彩闪耀着属于它们自己的光芒,而只有她把光芒隐藏在这样城市虚无的黑暗中,在法律的光芒以外的影子里苟且闪烁着微弱的光。
仓央嘉措说,每个人的隐痛,缘于用目光泄密。互相思恋着的众生,只顾各自生锈。
她读到这句诗,突然就想要哭,她说不清这句诗想要表达的禅意,可是她自己已经不能自已了。
取了钱,递过去,轻声说她要回学校了,今天舍友生日。
“好好好那你走吧我就不送你了。”男人开车绝尘而去,她抿了抿唇,又一个人踱着步走着,离学校距离不远,那颗牛头狰狞恐怖着在夜空里啸叫着,学校究竟是和家里不一样,她有些悲哀地想着。
“哎哎哎柏之笙你还不过来?我们都快吹蜡烛了!”另一位舍友的电话敲过来她才加紧了步伐赶回去,打开门。
“吓死了以为宿管阿姨,你怎么才回来?”
“啊在画室待久了忘记时间了,对不起啊……”柏之笙反身关上门,忘记像她们一样反锁了,坐在了她们预留的位置上,开始在烛火的照耀下唱起了生日歌祝福舍友。
砰——
门口站着个人影,大家手忙脚乱想要藏蛋糕,却没有宿管阿姨的大嗓门,大家愣了愣,来人歪了歪头,然后,一把扯住了柏之笙的肩膀:“我跟你什么仇你要这么毁谤我!”
相弥的眼泪在灯光下分外明亮。
“相弥……?”柏之笙疑惑起来,“你怎么了?”
“你说!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你在说什么?”
“我告诉你柏之笙!我跟你势不两立!”
“……”什么情况?下午还在嘘寒问暖,晚上就势不两立?她皱起眉头来,原本心情不美丽,这样被搅扰过后,她也不是圣母,推了她一把,“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相弥一甩胳膊,“我告诉你我不傍大款也没整容!你自视清高长得好看白莲花一朵不用这么踩着别人!我碍着你什么了!”
“……”这都些什么玩意儿。柏之笙蹙起眉头来没说话,相弥却愈发激动起来,“你知道名誉有多重要吗?”
拜托你不要这样琼瑶剧玻璃心下去了,我什么都没说你不要无理取闹。她脑子里这样想着,表情还是淡漠着的,最后,她轻轻转过了头:“今天是我舍友的生日,你闹够了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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