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我混沌做了个梦,准确点说,是一个令人羞愧难当的春梦……
梦中,我与嵇康那家伙穿着红鸾锦绣,卧在一处堆满繁花的鸳鸯锦榻之上,做着婆子描述的那件事。且根据婆子原话,我能感受到,那应是一种‘有点爽’的感觉。
梦醒过后,我整个人还是懵的。顺从着丫鬟们为我沐浴更衣。涂抹上胭脂,戴上琉璃耳环,头上的凤冠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般绽放开来,却坠的我整个脑袋更加昏沉。
一直到了轿子上,我才彻底被前方的锣鼓唢呐声震的清醒。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去到嵇康家中,要和他拜天地,喝交杯酒,然后行房事…忽然之间却怕的要命,记得婆子说,那事是有些痛的,要我忍住…可如果我忍不住怎么办?
思及此,我掀开一旁轿帘,与一旁玲珑慌张道:“玲珑,玲珑,我不想要嫁了!”
玲珑听我如此说,脸色吓得青白,凑在我身旁悄声道:“亭主可别再这时候说这种话啊!这轿子马上就要到嵇先生家了,亭主莫要着急,哪里难受告诉玲珑,玲珑这里还有红豆糕,亭主先吃点?”
我刚张口,玲珑便将一块红豆糕塞进我嘴中。我咀嚼半晌,发觉味道不错,是我往常喜欢的口味,竟轻易被玲珑岔开思绪,问道:“这是府上的王妈妈给做的吧?真好吃。”
玲珑点了点头“是啊,亭主喜欢吃就好,玲珑这里还有呢!”将手中的红豆糕全塞进我袖管中。
我却忽又悲从中来,呜呜地嚷着“可是我要是嫁给了嵇康,连红豆糕都没得吃了!啊!”
玲珑见我又要闹起来,如何哄也哄不住,急的快要哭出来。好在这时轿子落定,未等我踏出轿门半步,玲珑便将我的手给紧紧抓住。拉着我往嵇康家中正堂走时,低声与我劝道:“亭主可不要在这个时候耍脾气啊,要知道,这红豆糕亭主想要吃,玲珑随时都能回去给亭主拿来,谯王府离这里又不远,这嫁衣都已经穿上,已经算是进了嵇先生家的半个大门了。听说今日清晨,嵇先生的哥哥嵇喜与内人才从洛阳城赶来参加这场婚宴,如果亭主这时跑了,便真的是和嵇先生结了大仇,谯王殿下与世子殿下也定不会饶了亭主的。”
我听了玲珑的话,不禁因着对爷爷与爹爹的胆怯而撂下了想逃走的念头。但昨夜的那个梦与婆子的那些话却仍旧紧紧困惑着我。我不知道自己究竟会走向何处,忽然之间,对未来成婚之后的日子,充满了无限迷茫。
跨火盆时,我差点没有反应过来,脚尖隐约沾到了些火炭,吓得蹦了起来。身子急促推开了身旁所有人,摇摇晃晃着就要跌在地上时,一双手将我紧紧环住。
那是嵇康有力而沉稳的手,自初见时,我便记得深刻。
反应过来后,我便立刻抽身而出。红大盖头摇摆下,我不小心望到嵇康半张脸,仍旧木头一般,没有半分情绪色彩。
因两日前的那场插曲,我断定他心中是还在生我的气。但总归我没有在刚刚那时一个兴起,就此逃了婚,所以我觉得他该觉得幸运了。
步入正堂,我摇晃了一下头上盖头,透着缝隙看见正堂之上的一对人。男子fēng_liú倜傥,眉眼之间与嵇康略有二三分相像,便应是从小抚养嵇康长大如父如母的兄长嵇喜,另外一旁着繁锦苏绣,一脸喜气的女人,便该是嵇喜的夫人成氏。
和着媒婆响亮的‘一拜天地’,我跟随着嵇康微微欠身。低头时,顺着手中的红绫微微歪过头,看见他木着一张脸,好像是谁欠了他多少钱似的。我鼻子一横,心中多少又不情愿起来。总是想着以后和嵇康amp;#8226;生活在一起,这家伙若是久久这样一副态度,我可是否能受得了?
我总是觉得自己受不了这个,可没试过又怎么知道呢?毕竟现在我已经无从选择了。
可其实在那三拜之后,我还仍旧想着,现在抬脚跑出去,兴许还不算太晚。只侧目时,看见坐在一旁笑意盈盈的爷爷与爹爹,当下胆怯地收回念想。
给嵇喜与成氏敬过酒之后,我便被玲珑搀着进了新房。周围乱哄哄地鼓噪了一会儿,便彻底消了声响。门关上后,我试探着唤了声‘玲珑’名字,没人回应,我便知道,这丫头也去外面凑热闹了。
当然我也想要去看看之后的婚宴,可教我规矩的婆子说了,我不能够出新房,要在这里蒙着盖头,直等到新郎官嵇康进来。但我哪里有那么老实,既然这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那我做什么还不行?
掀开盖头后,我率先重重喘了口气。将头顶重地要死的凤冠卸下,嫌弃地扔到一旁,起身便走到面前摆着食品果馔的圆桌前。
红烛摇曳,衬着周围景色暖意融融,我坐下去,精挑细捡了几个长相好看的葡萄干吃食着,一边抬眼打量着周围,虽是红帐团团包裹,却也仍旧看得见那墙壁处的些许裂痕,一种不可言喻的穷酸气息重重包裹着我,让我忽然间复悲哀起来。
果然我曾经与嵇康说,自己已经接受了他这个穷光蛋是骗人的。他自然长得好看,文采fēng_liú,为当时之才。可于自己而言,他嵇康不过就是占了个‘好看’罢了。除了他给我弹的那些曲子,我对他的文采毫无接触,我很好奇,那个曹明绣是怎么如此仰慕嵇康的,难道她那丫头平日里,还有机会去接触什么当世之才吗?又或是我平日里太过于不学无术,所以孤陋寡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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