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她懂事听话就好咯!我就怕她给你添麻烦!”
懂事又听话,这大概是对世间儿女最大的摧残。
是的,在这世上,我最爱和最恶心的人,都是她。
她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她给我最温柔的照顾,最严厉的约束,最细致入微的关怀,和最高瞻远瞩的安排,她恨不得把一切都给我,只是从不问我想要什么。
她是无私的,是伟大的,除了让我懂事听话而变成一个无趣乖巧的人之外,别无所求。
我知道她是一片好意,可我还是觉得她的妈妈比较好,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交换。
“妈,上个月的钱你收到了吧?”
我每个月都会把工资的一半打到母亲的卡上,稳定而并不丰厚的收入能打消她对我的一切担忧。
“嗯。要我说啊,你莫在外面飘了,赶紧回来。一个人整天在大城市里晃来晃去,还不如回老家,比在外面消沉的好。小云,妈晓得你在外面一个人过得不容易,也不图你争什么气了,就想你在我身边好好呆着,我跟你爸年纪都大了。”
我是因为在外飘着,所以日渐消沉的么?还是因为我日渐消沉,所以才在外面飘着?
从大学到工作,我独自在这个城市已经7年了,这个城市还只是叫杭州。
我迟迟不肯回老家,宁愿在城市的最底层死皮赖脸地活着,并不是我有多大的抱负要实现。其实,我没有所谓的梦想,也没有非要呆在这座城市的理由,它对我既不友好,也不热情。
我只是觉得,这里熟人不多,我可以任意地活着,即使颓废地浪费时间,也无需向任何一个人解释。
“你回来,当个老师,老师是受人尊敬的职业。或者你以后考公务员,工资也是很高的,而且你的资历也是绝对够的。你在你们那些高中同学一堆里,一直属于成绩好的,他们那些脑壳烂的,一个二个不是当教师就是公务员,日子过得不要太好!只有你这种傻乎乎的人啊,才跑去当普通职员。你别不听妈妈的话,妈妈是过来人。我会害你么?我跟你爸起早贪黑那么辛苦把你养大是为了什么?图你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你现在年纪小,不懂,以后你有了自己的娃,你就晓得了。我前头和你高中的老师还联系,人家现在是副校长了,最近在招老师,税前一年18万,这个还是没有编制的,你以后考教师有编制的话,会更高……”
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听来这么多似是而非的话,说得振振有词。
客观来说,我是从国内一个比较好的大学毕业的,但我不是那种很聪明的人,所以能考上那样好的大学并顺利毕业,足以证明我的世俗化——我愿意为了不明不白的期许和赞扬而费尽心思地学习。我坚信那些流于表面的夸奖可以让我与众不同地长大,在任何人群都有趾高气扬的资本,闪闪发亮得一塌糊涂。
可我渐渐长大,又渐渐厌恶它。
始终还是我不够狡猾,不能为着那些,用众人的浩荡一生哄抬起来的虚假目标而欺骗自己,骗自己一直糊涂地努力下去,明明不知所为,却还是笑着把它标榜为成功。
其实,取悦别人与取悦自己,都是太可耻的行为。
而恰恰好,明白这个道理的,此时的我,已自由得谁也没法管教了。
于是我越来越平庸。
真是的,我一点可爱的特质也没有呢。
“嗯呐,我会考虑哒。”
我不想呆在妈妈的身边,不想把人生掌握在妈妈的手里,可是我自己伸出双手用尽全力也都握不住,又有什么底气去抵抗妈妈呢?
“看,又想挂我电话了吧?好好好,你忙。但是你记住好好考虑,别又是堵我的嘴。好好想想,妈妈不会害你的。”
“嗯,我知道,妈,你注意身体,我先去忙啦。”
每次听完她的电话,我身体里所有悲哀的情绪都会像海水一样,齐齐朝我涌来,将我淹没。
虽然我对见到海平面的日光并不渴望,但我也承受不了窒息的痛苦,所以我只能奋力地浮出水面,装作从来都很平静的样子,一语不发。
“他梦见过这只黑鸟,像雪后黎明的一种声音。它有无上的青天,它与这世界无关,它是纯粹的一个错觉,因为白雪烧瞎了我们的双眼。”
我回过神来,看见他正坐在厨房的灶台上,晃着脚丫子,捧着一本书,念出一句西川的诗,旁边的炖盅被水蒸气冲得“隆隆”直响。
“它有无上的青天,它与这世界无关,它是纯粹的一个错觉,因为白雪烧瞎了我们的双眼。它有无上的青天……”
我重复着他的话,走到他面前。
他的面容藏在书本之下,只露出他洞明一切的眼睛,富于故事,却又那么明亮,是我这逼仄房间盛装不起的明亮,让我自惭形秽,愈渐痛苦。
为什么我不是他呢?
是我不够好吧。
我关小了灶头的火,他拉着我到阳台的窗前坐下,他把头枕在我的大腿边,然后悠闲地看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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