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浪子篇】完结倒计时,滴——
第39章 自古女子多痴情
朝霞斑斓,一重重铺开在比群山更高半头的天际。晨曦与黄昏总难分辨,正如此刻他盘坐在篱笆外的大梧桐树下再拉起那一把弦音低哑的胡琴,她仿佛又回到风州落霞河畔的那个傍晚,那时他也是这样懒散地坐在梧桐树底,自在洒脱地吟唱一支浪子之歌,可她却生出了无限的寂寥,几乎难抑落泪。
那时那刻,她忽然不想再漂泊。
而今的他,歌声里已然抛尽了故作的洒脱,变得真真正正、是怀拥无边热爱的浪子。她倚靠在门前,看梧桐树叶在他宽阔的背脊印刻出摇晃的影子,朝阳在他眼前升起。
她并不是唯一的聆听者。屋后低矮山坡丛丛碧草之中,一位垂垂老矣的采药翁放下了他同样古老的竹篓,阖上眼更加感受得真切。
这样的经历并不是常有的,一生也许只有一回,他万般珍惜。年轻人的天地是那样充满了希望与辽阔,那对红尘俗世的眷恋、对未至岁月的无比向往,仿若三月萌蘖的桃花,努力要盛放去承接春日第一抹消融冰雪的阳光。
那是一支多么旷达洒脱的浪子之歌,半阙豪迈后又转入无边柔情,唱着对天与地的热爱,唱着河山的壮阔,还有酒的香醇月的温柔,英雄意气美人难留……
长长的尾音本应有三分的遗憾,可他一分未留,收得干净。
不尽兴,实在不尽兴。采药翁背上竹篓,绕过篱笆走近他。
“你并不算一个真正的浪子。也许你曾经是,但如今的你太得意了。”
林崖回身,微微仰起头看他,笑道:“以前,我确实能拉出它的沧桑来。”
“那是什么改变了你?”
他的目光越过他,落向茅草屋外金黄的棣棠与洁白的木香花交错之处,那里站了一束打开他生命的光芒。世间从来没有愿意独自漂泊的浪子,他总算明白。
老翁摇头而叹,无处诉说对他的悲怜。他撑着拄杖,转身离开。
林崖忽而问:“前辈可知忘尘谷在何处?”
“你不是能够进去它的人。”
“可我必须去那里找一个人,了却我心间仅剩的牵绊。”
老翁回头,弯目一笑:“那你不妨试试看。朝着太阳的方向一直走,看见有水的地方就背行,如此九番,最后一次你会发现一处断崖,敢跳,你就能进去忘尘谷。”
“多谢。”
“不必。”
————
冰凉的河水覆盖住那一处断崖,重重地砸向低处,又在另一方断壁的阻拦下向左奔涌,最后隐没在一条长长的山洞之中,不知归处。
既然有人跳过并进入忘尘谷,这断崖便不会是绝路。两人相携跃下,被河水一路冲送到两座高山的夹口。山谷空荡悠悠,远方隐隐传来独属于人间的鼎沸,似升在周围,却又无法捉摸。
眼前一座山峰与远在易州的浮鳞山恍若一母所生,山体好似披着一层青黑色鱼鳞般的衣服,蜿蜒绵长的石阶是一道灰白色的疤。
山腰客亭之中,一名青丝垂散的素衣男子端坐琴桌,面前摆一张灵机式古琴,龙池上方刻“大圣遗音”四字篆书。他笑意盈盈,已恭候多时。
“闻说有客要闯忘尘谷寻人,不才刚好闲着,便被谷主邀请至此谢客。客人可知,非一心忘尘者要进入忘尘谷,需过得三关?我此为第一道关卡,先兵后礼,可能会伤到你们,可莫怪罪。”
他如此客气,言语神情亦无不让人如沐春风,当真衬得忘尘谷的仙貌。二人心下爽快,自报名讳之后,便现刀剑。
素衣男子不急不缓,左手按弦,右手先拨一道如波浪般渐远的长音,是为迎客。再触弦时,他陡然升腾起绝厉的杀气,仿若平地之上踽踽而流的河水忽然碰到断崖,一猛子跌落深渊,音在震耳乱心,气在杀人于无形。
素来,杀琴魔者唯有音痴。琴与刀剑棍戟等十八般武器从来是截然不同,摸不得它的规律和它的情,任何再精妙绝伦的剑法、再强大摧灭的剑气,都破不开那绕指之柔。而音痴——他只需懂得“乐”是什么,轻易便看穿琴魔的心,所以一击致命。
可惜林崖并不是一个音痴。他敏感又执着的心,是成为一名音痴天生的也是必然的条件,可他向来缺乏音痴对世间情感的独爱与沉迷。他的心过于广阔,凡人七情,就算失去也不可摧毁于他,因为他的世界里还充斥着一腔情愿孤独的侠义。这便是他与音痴最大的不同。
十一指的琴魔,搅乱江湖;而十二指的琴魔,天下无敌——
虽则剑不是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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