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臣回到店里,看到报载,北九州岛海有美海军四舰队侵入,据说已登陆,还以数百架飞机狂炸,硫磺岛已完结,海军陆战队为渝所派军及黑人,黄金因之而高至卅百廿元。“袁世凯”这时走上前,跟均臣说要将店里洋元全数拆出,让均臣赶紧入存,并说结好后请均臣吃酒,再送货给均臣等好听话。均臣听了则以狂笑答道:“这是我本分之事,不必‘那个’,只要袁先生多多提挈就是了。”“袁世凯”自那天与股东大吵之后,来店里“巡视”的次数多了,也开始插手店里日常事务,可均臣等人对袁都是照章办事,不想与他过分亲近。
下午幼臣及周伯予来,周介绍一友名袁子奇,是在证券行工作,很能说话,但面黄肌瘦,若有肺病。均臣与他们三人共至夜校,遇到黑隽在,提起共同念书事,他说每周要站岗,无法走出。这时另一个同学姚爱森也下楼来,见他身御漂亮西装,手执口琴,说是要上口琴协会不妨试试。后来大家又至至外滩公园,大家共谈着,袁子奇说有一友为法科毕业,现任职银行,善绘画,以后可介绍。均臣听了欢喜极,认为是习画之良机。袁又谈其店方如何刻薄,皆愤之。海风大冷,游人太多,闲谈历三小时归。路上听周伯予说,见报登有“新中国艺术学院”的招生广告,是由谭正璧、鲁思等教授的课。
均臣回到住处吃饭后马上至四明大楼讨“新中国艺术学院”的章程。看章程,计分文学及戏剧二种。教材为文艺思潮、概论等,课在五时半-七时半,均臣准备五时半开差,所以立刻报名。报了名,均臣以为以后有路了,甚喜。回来就坐下来写日记,因为连续数日内全为结账忙,日记都没作,写到一时才睡。
晨七时均臣起身即往姨母家,欲陪大舅父下船,因昨夜下大雨,地还潮着。大舅父在整理行李,均臣与大舅父同吃好饭,马上就乘车至统一大厦,此时已八时十分,王君正在着急等他们,见到后,即交给均臣船票,叫他们自己下去,王君自己又装了一老虎车文具,是准备卖到乡去的。他们又与王君的夫人同至码头。此时码头人头挤挤,又下起雨来。王君又叫均臣和大舅父自己轧进去,说是不是不肯同进,实为货多不便,均臣随即交给王君洋一万。想让王代托运行李二件,王也婉拒,均臣微愠,但也无法,只好与大舅同轧。大舅父年高力薄,险倾地上,于是退出阵线,免受鞭灾。只好又去请教王君行李之搬运价格,此时王正与一熟人介绍的脚夫在谈,以二万五成交,对均臣之问,支吾塞责,不过王的熟人尚好,说能负责搬上。其时雨已极大,等他们将王君的行李搬完后,也开始与均臣谈判,终以七千元成交。然后大舅父跟入,王君早已进去。均臣在船下淋着雨观看,见舅父龙钟老态,顿觉时光残酷。
送走大舅父,均臣九时余至中华第二补习学校。到了学校,路过一个办公室,见内有一恂恂儒者在阅报,均臣判断赵宗预必是此人。后上课时果然是此人,其身颇长,手持手杖,身穿长袍,脚踏布鞋,面上常带笑容,从外表上看好像乡村的冬烘老学究,架黄茶色近视镜,善笑善谈,文如其人,异常精密。听口音是浦东人,五十开外,虽平头布袍,惟并不贫酸。他声音宏亮,谈笑诙谐。课程是发其自作讲义,题《观人》,说观人可自字文谈吐区别其性操,人又分四种,即浮萍式、凌霄花式、小草式、青松式。前二种各25分,第三种70分,只有最后一种才是100分。以他的尺度来说,第一种人和第二种人都不及格,不过这两种人却偏偏是在职场上混的大部分人的众生相。人生一般不过百年,你,会选择当哪一类人呢?他是先胡说乱侃一通,后再认真谈文,无不使人了然。他又介绍其所作《人生的奋闘》等十余本,并说有商务版《奋闘的生活》,系以唯物辩证法见解而写成,并自认为是好书。说此书一月即售光,战后已不发行而绝迹了,云云。上课二小时若尚有恋恋之意,可见其教法之妙。赵的课旁听生颇多,每人拿讲义一份,赵对此蚀本生意有些肉痛,说“下次要办入学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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