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月一边端起茶碗,一边对安子尚笑道:“记得从前安二哥最喜欢这六安瓜片了,又喜欢用香山梅花上的雪水烹茶,今天早上知道安二哥进宫,哀家特地让人起了一瓮三年前埋下的雪水,安二哥快尝尝,可还是当年的味道?”
“多谢太后恩赐,”安子尚心中百感交集,自是想起了从前的岁月,那时候方之龄和他都是何等意气风发,只是岁月何止匆匆,稍稍一顿,安子尚忙的对徐令月抱拳,当下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忍不住赞道,“味道果然不错,太后烹茶的手艺实乃一绝。”
“安二哥谬赞了,想来西北蛮荒之地,也难得喝到像样的茶,所以即便哀家烹茶手艺再怎么生疏,到底也是最上乘的六安瓜片,安二哥也自然觉得极好,”徐令月抿了一口,轻轻拢了拢茶盖,一边慢条斯理道,“安二哥身上的刀伤,如何可大好了吗?阴雨天可还会隐隐作痛吗?”
安子尚心中一紧,他征战沙场多年,身上刀伤少说也有十来处,但是他心中却清楚徐令月说的是哪一处。
那一年,还是四皇子的少年方之衡初到西北,年轻气盛,与城府颇深、且又是方之龄心腹的安子尚,自是嫌隙颇深,在一次对突厥战役中,安子尚得方之龄之命,明中为确保方之衡周全而命他留守大营,但暗中却放出一条缝隙,让突厥人杀入大营,方之衡带人血战两天一夜,方在陈大愚的掩护下逃出大营,但他一手培养的一队死士却尽数力战而死,共计一百三十八人,而陈大愚身中十二箭,也几乎一命呜呼。
后来方之衡与安子尚大军汇合,并未多一言指责,安子尚自不会多言一句,反倒心中十分得意方之衡并未察觉他和方之龄的阴谋。
只是,在之后从突厥人手中夺回大营的那场战役中,方之衡却失手一刀狠狠砍在了安子尚的后背,生生砍断了三根肋骨,那肋骨又恰恰插进了肺中,安子尚因失血过度,差点一命呜呼,足足卧床修养了十个多月才又能重新提刀上马。
当年因为此事,方之龄在先皇驾前狠参了方之衡一本,若不是徐令月从中斡旋,方之衡的亲王之位,差点被废,又何来今日的九五之位?
从那以后,每每再见到方之衡,安子尚都忍不住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
那个少年,明明一脸稚嫩,但是却让他这个沙场名宿胆寒。
今日蓦地听徐令月提及此事,安子尚只觉得一阵头重脚轻,险些栽倒,忙得又喝了几口茶,这才小心翼翼道:“劳烦太后记挂,不过都是老伤了,老臣早习惯了,如今都记不得是什么时候落下的伤了。”
“你的确老了,要不然记性也不会这么差,倒是皇上还总念叨着你的旧伤,嘱咐太医院给你备下了不少良药,这时候怕是已经送到你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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