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至尊才轻笑一声,看着我,说了句不相干的话,“难怪朕以前听许多武将提起靖武公之时都是由衷敬佩,还决心效仿,果然是纵死犹闻侠骨香,只是……可惜了。”
至尊并没说可惜什么,但听他那语气,想来不是单纯在可惜师父逝世,大约还因为……师父如此忠勇,如此深明大义,而娉婷却是这样自私自利吧。
“得至尊夸赞,想必先师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我连忙起身行礼。
至尊摆摆手示意我坐,忽而又道:“母亲生前位只在淑妃,几曾做过贵妃?外祖的冤案,又是如何昭雪的?”
我苦笑道:“先帝英明神武,难道臣还能欺瞒一辈子?”
“欺君乃是诛九族的大罪,先帝怎么就……”放过你们了?至尊的神色很是惊奇。
我摇了摇头,“欺君虽是大罪,但当时端慧皇后已然进宫,要追究起来也是皇室之事,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先帝不想让天下人看了笑话;因为靖武公与敦和公,先帝也不忍严惩;再者……当时端慧皇后已有了身孕……”
至尊又是一愣,“先帝……这么久才察觉?”
“不……是端慧皇后第一次有孕的时候。”我低下头去,不忍再看至尊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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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贵妃谢氏都进宫月余。
我仍旧心里难过,却不敢表现给任何人看。
后来礼部终于定了师父的谥号,先帝又下了一道旨意,说谢府虽无人,但仍旧留着,不许任何人侵占。在下旨当日,徐安泰带着人来查点谢府财物并登记造册,娉婷这才醒悟让凌波顶了她的身份进宫,那她也就如前段时日的凌波一样,没有可以见人的身份了,须得小心翼翼地躲起来。
其实此事我最初便想到了,只是刻意不告诉她,后来她求我收容之时,也断然拒绝了,见她孤身搬去庄子上避居,竟是说不出的快意。
只是我再怎么报复她,凌波也是回不来的了。
师父的身后之事终于全部了了,朝廷便开始与突厥讨论和亲之事。最终拟定由突厥送十名美人来大郦,而大郦则遣公主远嫁。
先帝当时已没有适龄的未婚姐妹,膝下又无女儿,只能在宗室与大臣家里挑选女儿。最后商议的结果,是陇西李氏的第五个庶女。
若不是因为先帝提到朝局,我绝不会松口答应让谢氏的女儿进宫,若非如此也不会吧凌波牵连进去。可后来再一想,又深觉朝政之事本来掌握在一群须眉男儿手上,但牺牲起来却都是无辜女子,很是厌烦要挑一个女子封赏之后送去和亲的行径——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可我也深知经那一役后,大郦损耗不轻,实在不敢轻言战事,突厥虽也损兵折将,但也不可小瞧,倘若再打起来,与双方皆无益。故对于和亲一事,我在朝议时从不开口,待有了结果,也不过只能为那李家的娘子叹息一声罢了。
圣旨颁下去那日,我下值后照常回了自己府上,取过后院兵器架上的长|枪开始练,期间霍礼问过几次晚饭用什么我也只作不闻。凌波不在了,再没人有那样的手艺做出令人惊艳的菜式,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只是没多久霍礼又去而复返,实在让我有些恼火。
我还没发作,霍礼却恭声道:“郎君,门外有名姓李的郎君递来拜帖,说是郎君的旧识。不知郎君见是不见?”
姓李的郎君?我的旧识?一时我没想起有这么个人,不耐烦地把长|枪丢回架子上,本想叫霍礼打发了,只是又忽然想起一人,连忙道:“拜帖拿来我瞧瞧。”
霍礼双手递上拜帖,我翻开一看,果然是李信。他名前的官衔写的是重玄门右监门校尉,是个从六品上的官职。而他的短短一行自述里,我竟看到“陇西李氏”四个字。当朝李姓乃是大姓,是以我从前见了他姓李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惊奇,却没想到,他原来是陇西李氏的子弟!
“快请进来!”我拿过一旁的巾子擦了擦汗,快步往房里走,准备换件衣服,“请到会客厅里好生招待着。”
“诺。”
飞快地套了件鸭蛋青的圆领袍,随意束了幞头,我便赶着去见李信。他也是穿的常服,站在一壁墙前看我会客厅的陈设,背影笔直挺拔,是长安大多数世家子弟比不了的。
“诚望,一向可好?”
李信听见我叫他,霍然转身,连忙向我行礼,“见过霍郎将!”
“又不是在朝堂上,这样称呼起来实在别扭。我记得你还长我几岁,我都觍颜叫你诚望了,私底下你尽管叫我伯英便是。”我连忙把他扶起来。
“伯英……”李信愣了愣,还是从善如流地叫了一声。
“几时调任长安的?”我一面请他坐了一面问。
李信道:“某是两个月前回长安的。那时候伯英忙着靖武公和贵妃的事情,某也不便上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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