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巧手,做的衣裳精美,自然该给上等人家的小姐去穿戴,断不必要因为一个村妇,一个三等丫鬟之流的角色,因为配不上我手里的成衣,诬言我手段不足,格次不够,我便自甘卑贱,埋没我自己的天资。
王爷同时还曾告诫我:
而对于上天所恩赐的特质,如果上天一并给了我实现的机会,那我就该好好把握它,以十二分的努力。就算心血熬干,也应死犹未了。
但如果,实在是天意作弄,终于要夙愿难偿,那就永远不要去做裁缝,去干其他营生。反正,真要能庸庸碌碌,苟且一生的活,这世间,任何一个行当,尽可随意。万没有挤在梦想与现实的夹缝里,以上上人的手腕,却卑躬屈膝俯就下下人眉眼的必要。”
“爷爷还说了些什么,关于你说的这件事。”巴布苦突然而来的陈诉,内中的气骨,使得十陡然一震,竟也禁不住的追问道。
“王爷还说:侮辱我这个人没关系,别侮辱我的才华与天分。因为,我可以自行选择卑贱,但我的才华和上天恩赐于我的一切。它们,没得选。”
十其实不用回头,也猜得到身后那位老实人的表情,一定是无比的严整肃穆。也确实听得出,这话语里,所传达的傲然,全然不是这样一位莽夫,所能自己杜撰的说辞。
巴布苦又接着说道。“你不必为了限制你,而对我置气。来的时候,王爷清楚的告诉我,我只是盾。守护一个人,没有问题。但是却永远只能等着挨打。要保护好您的安全,还要有矛才行。因此,在王爷的筹措里,还有一位高手,正在来京的路上。而当他进京之日,这皇城之中的任何一处,你都大可去得。再敢有任何生事的宵小。绝没有活过一天的可能。”
十很想对身后的这个人,表示他的感激,虽然,这一切,全都是远在天边的那位祖父的安排。但此刻,对着这样一位老实人,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而多余,反而是再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木然的点点头。
“他还好吗?爷爷。”
※
富丽的画舫,拐进颍泷江狭窄低浅的水道。而艨艟战舰,舟阔浆沉,终于在驻足目送后,再次扬帆,驶上归航。
彼时,黄昏的渔火,越发明亮着,照亮晚归的扁舟,成群结队,游荡在茫茫江面上,背后,是无尽的芦苇荡子,炊烟袅袅。
酉时至卯时之间,沔水主干经颍泷江至邱山,这一段数十里的航道上,不拘某一时刻。水师的轻舟就会行进过狭窄的水道,在白虎玑的滩头靠岸,对护陵禁卫进行兵员及补给的补充。
这段时间,大致上都是黑夜里,而沔水南岸矗立的江南大营,很大程度,便是对南陵卫戍的军事支撑。因此,轻舟往来,自然频繁。渔夫的小舟,如果在这一时段遇到了水师的兵船,自然少不了很多的麻烦。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约定俗成,颍泷江上的渔夫,早早便移出江去。
五皇子的侍卫队长左辛,此时正站在船头,注目着越来越朦胧不清的江面,头顶的旗杆上,高高挂起印着“大内”二字的宫灯,早被他吹灭了。仅剩身后的一排,无字的八角灯,还是那样的明亮着。
左辛自幼在京都长大,自幼出入于兵营,弓马娴熟。但却始终受不住这南方的舟楫。
一路上每每入夜前,他总是要攀在船头上,迎着河风站上很久。卫队里的成员,早已习惯了。
一个年轻的锦衣侍卫,攀上舱门,不习惯的摇晃着,紧了紧身边的腰刀,随着舟楫的荡漾,一步一跨的朝左辛走来。
这是卫队里新入的成员,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因为他的父亲,在边战中殉国,经兵部遴选后,特意授以禁卫的殊荣。早年,左辛在边军历练的时候,曾与其父有同袍之交,当日见着,便招到卫队里来。
“重光,你怎么赶上来了?”左辛,在见到这个少年郎的时候,一张铁着的脸,布满了惊诧。
“我不是让你在水师大营,点备王爷的物品,随后再来吗?”
“伯,我完成你的吩咐了。”重光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再一次紧了紧腰间,于他来说,有些笨重的制式腰刀。在趁着舟楫晃动的刹那,抓紧左辛的臂膀。
“水师的人听说是王爷要的物件,立马就张罗了,不足盏茶功夫,就已经齐备了。后来,我们的船一直都是跟在艨艟战舰的后面,你们才进水道的时候,我就看着你们了。刚才,就是水师的轻舟,近了画舫,我才上来的。”重光说话的时候,喜欢露出那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因为每每这时,总能给左辛带来一份老来宽慰的喜悦。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看到左辛的脸上露出那熟悉的慈爱,取而代之的,是痛苦。
“伯,你没事吧?”
左辛的老眼里,闪着晶莹的光点。他扶着栏杆,侧身望望了画舫两侧那四五条正粘着楼船的轻舟,轻舟上娴熟的起伏跳跃上来一群黑衣的甲兵。而后,一袭黑袍,在数人的拥簇下,从画舫上逆向而下,登上轻舟去了。
左辛绝望的闭上老眼,双手把住重光的臂膀。在他的耳边,低沉着声音,“孩子,逃,不要回头。”
说着,他伸直的臂膀钳紧重光,猛一发力。直接将那瘦弱的身躯,从画舫三层的楼台上,扔进江中。
激烈的落水声,惊呆了众人,那些抢上画舫的黑衣甲士,也明显一愣,朝这边冷漠的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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