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神大声说。阿耆尼咬了咬牙。伐楼那自己是不会开口的,他只会让人替他吠叫。
有一些人纷纷喊着同意,大声叫好,一些人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另外一些人沉默不语。阿耆尼看向五老评议会那边。几个仙人都在皱眉低头议论。这是个好迹象。火神想着,因陀罗把处理政事的权力都交给了五老评议会。想必这些仙人也明白,如果伐楼那上位,掌控欲极强的海神是不会允许五老评议会继续掌握那么大的权力的。
“各位……”伐楼那开口了,声音还是那么低柔缓慢。“我很感谢各位对我的错爱……但是,我认为,我并不适合成为天帝。我年纪大了,性格缓慢,缺乏统帅的能力,而且我更满足于治理我的西方国度。”
这半推半就演得好,阿耆尼带着嫌恶想,接下来你要让伐由为你唱赞歌了吧?他这么想着,转头看向风神,却吃惊地发现伐由也是一脸愕然地盯着伐楼那。
“但我有一个建议。”伐楼那又开口继续说,“我之前遇到一个人间的国王。他只治理着一个很小的国家,但却一直未曾向伯利的淫威屈服。他身世干净清白,尊重婆罗门,爱护人民,是个十分诚实又能干的君主。我认为,在空位这段时间里,由这个人来代理天帝,那是再好不过了。”
大厅里一片静默。所有人都惊讶万分地看着伐楼那。隔了一会,阿耆尼震惊的声音才慢慢响起。
“……你说的是谁?”他问。
三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照在萨蒂的房间里。
萨蒂在整理自己所有的衣物。她把它们叠好,放在箱子里。但这么做的时候,她又想起了朝霞衣和提婆雅尼。
友邻王送回了那件朝霞织就的衣物。但萨蒂没有再碰它,她把它放在角落里,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它比较好。
她转过身,阳光刺进她眼睛里。萨蒂皱起眉,抬起手来阻挡光线,然后她看到了自己的指甲。
迦雅姆妈早已经替她把指甲修剪得圆润好看,洗干净了她皮肤里的泥土。即便如此,她的手也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么柔软如红莲。
回忆和忧虑逼迫萨蒂站了起来。她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觉得没法继续在房间里呆坐下去了。这房间太小,让她觉得憋气。她奇怪自己为什么从前没有这种感觉。
萨蒂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她听见女仆迦雅姆妈就在门外纺纱。她悄悄走开,走到窗边,然后无声息地跳了出去。
躺在卧榻上的少女呆呆地盯着天花板。暖风吹动了摆放在床边的莲花,花瓣的影子在她面孔上摇动着,光影柔和地变幻,她长长的睫毛却一动不动。她像是投入地想着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在想。
“拉克什米!”
海神的养女眨了一下眼,缓缓把视线转向窗口。
萨蒂轻轻地从窗子那里跳了进来。拉克什米睁大了眼睛。“萨蒂?”她轻声问。
萨蒂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走到了拉克什米的卧榻边。“我是偷偷出来的,”她说,“我就想来看看你。”
她说着,跪在了卧榻边,伸手握住了拉克什米的手。
拉克什米苍白地朝萨蒂笑了笑。“谢谢你来看我,萨蒂……”她说,声音柔软细微得如同羽毛落在面颊上。
萨蒂皱起了眉。海神养女的手好凉。毗湿努大显神威击败伯利,天神们敲锣打鼓欢庆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夺回了都城,赶走了阿修罗,但自从那天起,拉克什米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无论做什么都显得心事重重,然后终于一病不起。
她眉目间蒙着一层黯淡的忧郁,脸颊也消瘦下去,这让她突然之间看起来长大了许多,再也不是那个娃娃脸的小姑娘。可是她的眼里没有光芒,嘴唇没有光泽,她看上去心神恍惚,像流落在河水中的一盏小灯。
萨蒂觉得她像是很厉害地哭过。
“你到底是怎么了?”她轻声说。
拉克什米又是冲她勉强地笑了笑。“没什么啦。”她低声说,“只是吃不下东西,喝什么都觉得是苦的。也睡不着觉,又不能随意走动。不过父亲让医生来看过我了。”
……吃不下东西。因为食物到了嘴边,也会被梗咽堵在喉咙里。
……金杯递到嘴边,眼泪却不停地往下掉,直到水变成苦的。
……睡不着觉。因为一闭上眼睛,泪水就混合着记忆涌上来了。
……没法走动。因为破碎掉的心一动就片片落下来。
“你父亲来看过你吗?”萨蒂说。
“他来过一次。”拉克什米细声说,“父亲还有许多事情要忙的。我知道。”
萨蒂忍不住又把拉克什米那只手握得更紧了些。
“告诉我,拉克什米,”她说,“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呢?你为什么会这么伤心,发生什么了?”
拉克什米睁圆眼睛看着她,然后,突然地,那双眼睛里再度盈满了泪水。海神的养女抬起另外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拉克什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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