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
舍沙沉默了一会。
“这个答案我不知道。”他说,“但是……假如魔醯首罗真的不愿意见你的话,也许我并不应该告诉你这个,就像当初我并不应当带你去看他在坟场的舞蹈。”
沉默再度降临了。
在萨蒂的身周,最浓重的黑暗正像粉末一样抖落,那些闪烁幽光的浮游生物很快就不见了。火光越是炽盛,它们就越受吸引。
当她低头的时候,她意识到他们正在经由商底耶上方,那个封闭的、坍塌了的细小世界。那是众神的子宫,双马童的故乡;那是一切开始和结束的地方,那是诺言和诅咒的开端和终点。
现在那里只是乌莎斯的坟墓。
跟着人类的商队一起快走到迦湿城的时候,萨蒂停住了脚步。
离城市还有两三由甸,森林和田野点缀大地,地平线上已经能看到那古老城市高耸的城墙和她曾经居住过的金色宫殿。但此时天已经快黑了。
她离开了人来人往的大道,转而向茂密的森林里走。小径开始分岔,然后湮没在树叶和乱草之中,最后彻底没有了人的踪迹。萨蒂朝着周围看着,觉得很满意。萨蒂找到一颗粗大的榕树,它巨大的根系形成了一个环抱,她坐下来,把沿路拾到的柴火集中在一起点燃,雄狮从她影子里一跃而出。她摸了摸它的鬃毛,放它去狩猎了。
茂密的树叶挡住了星空,森林里听得见动物的脚步声。但萨蒂并未介意。这么多年来,她已经知道,对于她来说,在蛮荒中其实比在人群中安全的多。与人同行,有时比与野兽同行更可怕。睡在福舍时,男人来扯她的衣服,她要尖叫时另外一个男人会抽她耳光,捂住她嘴巴;要是在森林里,只要她呼唤,雄狮就会咬断偷偷趋近她的豺狼的喉咙。
狮子不久就回来了,舔着巨大下颚上的血。她拍拍它的脑袋,让它去值守,随后就蜷缩在火堆边,闭上了眼睛。
森林里的各种细微声响,很快就没入黑暗中。
疲劳令她她睡得很沉。她没有做梦。
十二年的开头,她经常惊呼着或是泪流满面地惊醒。她会再次重温那血色婚礼,以及随后破碎的世界。她会梦到自己看向湿婆,却找不到他的面孔;她看他的脸上是一片空白,要么就是黑暗重重。
又过了几年,她偶尔还是会做噩梦,但现在她时常梦到的是金色的草原,高耸的雪山,清晨阳光下秀美可爱的溪流山谷,雨季来临时被茂密绿树包围的石头神庙。
唯恐淡忘的湿婆的面孔,在梦中越来越清晰,每一道轮廓都如同地平线般明确坚定。她回忆起了许多她从前从未留意过的细微表情,想起了许多当时她并未注意到的,他的眼角眉梢。
而到了现在,她很少做梦了。
她蜷缩在自己思想最底部的那层黑色里,如同婴孩般抱紧膝盖。
夜幕低垂,她的狮子趴在一旁,注视着劈啪作响的篝火。迦湿城的灯火,在离此很远的地方,燃烧成一团掉落大地的星辰。
风轻轻吹着。
萨蒂隐约地感到有人在触碰自己。
那触摸很轻柔,不比吹动树梢的夜风更具实体,不比拂过手腕的一片羽毛更具力量,但它温柔地碰着自己的肢体。
它的动作是那么轻、那么无声,以至于她难以确知它的虚幻与否。
或许那只是一道目光的触感罢了,或许只是一道呼吸的吹拂。
但随即的知觉就变得更接近真实。
有人在伸手轻轻触摸她脸上的那道伤痕。它像一滴露水划过肌肤,把一根发丝轻轻压在指腹下慢慢抽出。
那感觉是如此熟悉。
好像一个印在掌心月牙上的吻。
萨蒂猛地坐了起来。
“湿婆!”她喊。
风吹偏了篝火的方向。四周鸦雀无声。萨蒂朝四周望着,狂怒、悲伤又绝望。
依旧是一个人也没有。
但是这次不同。这不是幻觉。这不是她在做梦,不是她思念成狂时的自我安慰。
那是真真实实的触感。当她哆嗦着伸手覆盖上自己脸颊时,她能感到来自另外肌肤的温暖依旧残留。
她站了起来。雄狮不在火堆旁。森林的影子又厚又浓重。
她走进林里,发现狮子站在树下,仰着头,很安静。
“你看到什么了?”她问。狮子回头,用金褐色的大眼睛看着她。一般情况下,任何企图接近她的人或生物都会受到它的咆哮警告。但现在,毫无疑问有人来过这里,有人碰过她,而狮子却毫无反应。
她浑身颤抖起来。
“湿婆,”她喃喃地说。
她还是看向周围。但夜色和森林笼盖一切秘密。
第二天早上,太阳初升时她就踏上了道路。没走多长时间,她就看到了迦湿城。
那对能行医施药的奇异双胞胎如今就在城中。
二
迦湿城似乎并没有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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