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不同了。完全不同了。
“达湿罗。”他说。
昔日俊美少年的影子已经彻底从双马童身上消失了,他们只是两个过早衰迈的男人。达湿罗呆呆地望着他,随即笑了起来。
“世尊……是你,是你,我们就知道,你肯定会回来的。”
男人抬眼望了一眼天空。
“萨蒂后来找过你们吗?”他轻声问。
达湿罗苦笑着。
“我们遇见过。”他说,“她抱着一张很大的黑弓。那弓让人害怕,她却一直拿着不放手。”
男人低下脸来。达湿罗很惊讶,因为他看到男人脸上浮现了喜色。
那是真正的、甚至他本人都不能察觉的喜悦之情。
就像是渴了很久的人喝到水,饿了很久的人吃到东西。
那是人世间的渴望,人世间的欢喜。
这种表情不应当属于达湿罗认识的那个人。这让人恐惧,就像看到死物说话,看到白日的天空上出现星辰。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问。
达湿罗闭上了眼睛。他的弟弟那娑底耶已经到了死亡边缘,呼吸污秽轻浅。“很久很久以前了。”他低声说,“也许……是十多年前?她的状态看起来很差……我们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说……她忘了。她问我们要食物和水。我们给了她。”
男人没有说话。
“她问我……能不能在我们身边待一阵子。但你知道,我们没法让她留下来,虽然她看起来精神恍惚,但那时兵荒马乱,罗刹还在四处劫掠,我们也并没有余力帮助她……”
“后来呢?”他问。
“后来她走了。”达湿罗说,紧紧抱着弟弟的身体。“听说那时候达刹在举行一个祭典。”
“祭典,”他重复着说。
“是的,很盛大的一个祭典,自从罗刹开始作乱,从未有过的隆重祭典……世界已经混乱了太久,达刹为的是驱除邪气,祈祷胜利。人间的国王和仙人都去参与。萨蒂听说了,于是她说她也想去。”
男人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这么说过,”他近乎自言自语地说,“但她不该去。达刹不会欢迎她。”
“我们也这么劝她。但说实在的,她一个女子,孤身一人,没有其他人愿意收留,她还能到哪里去呢?那毕竟是她的父亲啊……她说,他怎么也会原谅她的吧……”
“达刹不会。”男人的脸在痛楚中扭歪了一瞬,达湿罗呆然地看着他,那又是一个他不熟悉的、本不会也不该出现在那张脸上的表情。
男人闭着眼睛。过了一会,他才开口。
“她不该去……她为什么一定要去?她从前也曾在荒野里独自生活……她为什么一定要去请求他人的庇护,要回到她父亲那里去?”
“你当然可以这么说,”达湿罗凄然笑着,“因为你几乎谁也不需要。可是萨蒂不一样。纵然她可以穿越荒野,用那么多年的时间来找你,独自旅行,可是你知不知道……如果活着……单单只是活着,没有目标和希望,那一个人太孤独了……没法忍受的……你知道吗?”
他和垂死弟弟交握在一起的手颤抖起来。
男人望着他。
达湿罗低下了头。
“她说她要去找她的父亲。后来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也没听说过她的任何消息。”他疲惫地说。“你如果要去找她,那就去吧。”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男人最后说。
达湿罗抬头看他。“做什么?”他有点呆滞地问。
“你们帮助过我,也帮助过萨蒂。”男人说,“告诉我,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
达湿罗呆呆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
“帮助……”他说着,一种突如其来的饥渴突然攥住了他的目光。他两眼发红,伸出了双手。
“我的弟弟就要死了。”他说,“我唯一的弟弟,我唯一的朋友。”
“是的,”男人低声说,“我看得出来。”
达湿罗哭了,大滴的眼泪滚落下来。
“那个时候,你把甘露给我们,我们把它还给了你。因为那时候我们太年青了,就像所有的年轻人一样,我们甚至不认为自己会老,不觉得自己会死。可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只有年轻人才敢放弃永生的权力,但现在我们有了智慧,也不再傲慢了。我错了,世上没有人是不需要甘露的。求你把甘露还来吧!”
男人注视着他。
“那么,”他最后低声说,“甘露只有一滴。你是要给你弟弟,还是你自己用呢?”
风从废墟上刮过,吹走了尸臭。天空里清清静静,一点乌鸦的影子也没有。
达湿罗垂低了头,沉默着。
沉默着。
男人等了很长时间,觉得他不可能等到答案了。他转过身,朝城外走去。
那对双胞胎依旧在他身后,一动也不动。
他走到即将倒塌的城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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