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前抬了起来,可是随即却又放下。他注视着塔拉。
塔拉却惊醒了。她抬起了脸,手扶住卧榻一角,轻声问:“谁?”
那一声疑问软弱如飘在大气里的蛛丝。苏摩闭上了眼睛,脑子里一阵晕眩。在他心里回荡着的塔拉的声音,从来犹如琴弦,最温柔时底部也有金玉之声铮铮。
是我的错。他想着。
塔拉静待着来人的回答,撑着卧榻的手微微颤着。她侧耳细听。而苏摩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他注视着这个现在显得如此柔弱不堪的女人,心里上千百种念头暴雨般倾注而下。
而塔拉终于开口了。
“……苏摩,”她说,“是你吗?”
这句话冲破了苏摩的防线,他几步走上去,一言不发,一把抱住了塔拉。
塔拉在他怀里发着抖,她带着发烧热度的胸口随着喘息贴在苏摩身体上。她伸出手抱住苏摩的肩膀,就像藤蔓苍白的手指缠绕菩提树,呼吸缠绕身体,她的表情几乎泫然欲泣。
可是这只持续了片刻,塔拉随即犹如从梦中醒来,她开始挣扎,拼命推着苏摩,想要离开他的怀抱。
“塔拉?”苏摩握着她的手问。塔拉却一把甩脱了他的手。“给我一杯凉水,”她颤抖着声音说。
“塔拉……”
“给我一杯凉水!”塔拉突然一反常态地喊叫起来,敲打着卧榻。
苏摩无言地站起来,从旁边的金瓶里斟了一杯水,递给塔拉。可是塔拉并没有立刻喝,她拿着沁出细小水珠的金杯,贴在额头上,似乎是要冷却思想的热度,片刻之后,才递到唇边,可是她手在发抖,嘴唇也在抖,喝进去的水倒不如洒在纱丽上的水多。
苏摩想要去扶她,塔拉却松开了手,金杯叮当一声掉落在地面上,水渍泼洒得到处都是,慢慢渗入地面。
“你为什么要来?你来做什么??”塔拉说,那是苏摩从未听过的哀婉声调,而他嘴唇仍在颤抖,“你来了,叫我怎么办?”
苏摩微微动了动嘴唇。
“我不知道。”他最后说,“我只想着越接近你越好。”
“蠢材,”塔拉喃喃地说着,“当初我就知道你是这样一个蠢材。头脑里全无理性,只凭情感行事。你为什么不想想,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不是因为要害伽罗婆提,不是因为要和祭主为难,他们一开始就别有所图啊!他们瞄准的是你!我只是诱饵,你来这里就无法再回去了!或许还有……”她按住了脑袋,“……不行,头很痛,没法想得更清楚了。可你……”她的声音突然又变成了尖叫。“何必要来啊!你何必要来啊!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是把我们所有人都害了吗?”
苏摩看着她,突然伸出手臂,再次将她揽在怀里,用力抱紧了塔拉。塔拉尖声喊叫着,手掌和拳头无力地拍打在苏摩身上。
“对不起。”苏摩说,“我的确没什么头脑。可是我无法忍受让你置身危险之中,就算是火坑,我也宁愿陪在你身旁。”
塔拉不打了,也不叫喊了,她比先前颤抖得更加厉害。
“不,是我的错。”她轻声说,“我打从一开始就不该勾引你……这是玩火自焚。”
苏摩注视着她。“不是玩火自焚。”他轻声说,随即俯下脸,吻上塔拉没有血色的嘴唇,长久之后才与之分离。
“是这个。”他说。
塔拉捏着卧榻上的布料,连手指都微微发了白。
月神站了起来,佩刀与卧榻相碰撞,发出金属细微声响。塔拉仰起了头。“苏摩,”她说,“你要做什么?”
“我去听听他们的条件。”苏摩面无表情地说。他朝门外走去。而塔拉竟然从卧榻上追了下来,她几乎被衣裙绊倒,一把抓住了苏摩的手臂,苏摩低头看她,把她扶了起来,半跪在她身前,仰视她,犹如从前在难陀那林园里为她献歌之时一般。
“……不管怎样。”她伸出手,抓住了垂在苏摩耳边的一束卷发,低声说,“就算你我都得要毁灭,至少请你保护萨蒂。”
苏摩看着塔拉。
“我知道。”他轻声说。
紫蓝天空下,巨大的动物骸骨散落在金黄草原之上,犹如在金色海洋上的白色礁石。远远的草原边界上,高耸如云的山脉被白雪覆盖,映照着天边霞光。
萨蒂注视着这一切。她来过这里,记得这里。她的视野犹如漂浮在天空般广阔,却又如同隔着水晶宝石般不真切,这令她明白,她并非是真的身在此地,她也并非是真的是在用感官在体会。她只是隔着梦的薄膜,再度见到了八方护世天王的天界。
当她极目远眺时,她又在草原上看到了白色雄牛。
一如既往地,它头顶新月,不紧不慢在金色草原上漫步,它是这片亡者草原上唯一的活物,气度犹如帝王。它的身形,已经比萨蒂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清晰多了。
萨蒂朝着它伸出了双手。
“救我,”她呼喊着,“请帮助我!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周围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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