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眼山水屏风,意有所指。梵公子却是不以为然:“后宫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东莱城想必也已人尽皆知。再说,未做亏心事,不怕夜半鬼敲门,归燕可早年害我姑母失宠。茈承乾那个小贱人平日也仗着母妃受宠,飞扬跋扈。就是我那公主表姐已经交给安嫔抚养,仍受了她不少气,如若这些流言真有其事,也不过那小贱人遭了报应,咎由自取。”
勾唇冷笑,举杯往东遥贺,“在后宫只手遮天多年,这对贱人母女的好日子也该是到头了。”
众人立时附和,举杯同贺。听着越发放肆的哄笑声,我虽是恼怒,可也无奈,起身想要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可冷不防心口一阵剧痛……
“少爷?!”
见我面色有异,近旁的两个男子立沉脸色。我摆了摆手,勉强一笑,可下刻,似若万虫啮咬身体,痛得佝偻下身,几要昏厥的当口,膝下一轻,不知是他们之中的哪位将我打横抱起,屏风应声而倒,周遭嘈杂惊乱,我面朝里蜷在坚硬的胸膛,直待痛楚稍缓,挣扎着抬头。俊美玉容冷如霜雪,薄唇紧抿
。一丝震怒。一丝怜惜。隐隐约约,一丝无措……
“殿下莫怕,我们这就回去找顾御医。”
听近旁的青龙守低声宽慰,想要转过头去,可已力不从心,神智渐远,脑海浮现一张笑脸,动了动唇,却无声息。
“秋……”
每到这种时候,便会不期然想起那个登徒子。许是前生身心俱疲,今世初来乍到,便经历诸多磨难,我已无心力伪饰自己,想笑就笑,欲嗔便嗔,而当着那个厚脸皮的登徒子,我便可嬉笑怒骂,无所顾忌。
苦笑了笑,终是颓然垂下了手,惆怅漫漫。
柒章 · 无间
好似万千虫蝼啮心噬骨,痛不欲生。每至发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即便如此,那日在松月楼毒发昏厥后,险象环生地熬过了三日,忽从枺莱传来密信,竟然否极泰来,皇帝先前派去曼支国的特使已经要得一株荧飃(再注:jiong)花。如此稀罕的解毒灵药堪比国宝,我自然诧异曼支国人为何这样爽快,问了朱雀守,才知缘起多年之前,比邻曼支的强国碧翡曾经大举入侵这个南域小国,因为羲和皇帝调南军施援,方未亡国。可曼支国从此一蹶不振,王室虽在,可须仰人鼻息,惟天朝皇帝马首是瞻。所以这回皇使携圣命暗访,立时献上前年从清泉山上采得的荧颎花。
可仍令人困惑不解的是,这千里迢迢远赴南域的皇使竟是那位曾有一面之缘的定王茈尧焱,乃至不辞辛劳,亲自赶来这栎城送药。也不知这位性喜渔色的闲王到底是何居心,可惜我身体日益虚弱,向来少言寡语的朱雀守近来更是惜字如金,只说往日归女御与带发出家的淑妃交好,茈承乾与这位十皇兄也颇是亲近。可也只有我知道定王爷对这妹妹并不友好。现在尽心尽力地奔走,也许另有图谋,借此讨父皇欢心罢了……
我冷笑。可另波激痛汹涌而上,只能紧紧咬住绑在嘴上的布条,勉力保持清醒。
最是无情帝王家。等到毒解,我就要随朱雀守回京,即使皇帝既往不咎,可此后势必卷入皇位之争。就算我无心淌此浑水。可诸皇子和他们的母妃未必得饶人处且饶人。而现下情势,不但敌暗我明。人生地不熟,我对皇城一无所知,如果有人设计谋害,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若是以牙还牙,索性争个高下,除了同父异母的兄姐与三个位极人上的后妃,对手还有三大外戚世家。
单是推想回宫后的处境,已经不寒而栗。即使别人笑我懦弱无能也无妨,如能逃过此劫,我便要开始谋划后路,逃离宫廷。如果在此期间,查出那个处心积虑的罪魁祸首,为无辜枉死的归女御与茈承乾讨回公道,皆大欢喜。如若不然,只有作罢。反正不论如何,我定要设法离开皇宫这个是非地,远走高飞……
“唔……”
德藼亲王权势煊赫,往日树敌众多,我若一走了之,茈承乾的外祖归氏一门定是头一个遭人非难。也许是我这念头太过自私自利,像是有人撕扯我的身体,剧痛漫身,终是忍不住痛吟出声。
“辰翾已经带人去城门迎候少爷,想是很快便会带着荧颎花来此。”
此刻屋内只有朱雀守一人,见我痛苦不已,微一迟疑,终是坐到我榻边,半扬起唇,好似有心安抚微笑,可惜似笑非笑,反若讥诮。虽是痛极,瞅着榻边男子诡凝的笑容,我不由失笑,但另波剧痛即刻而至,弓起身,我下意识伸手向前,可未想紧攥住的不是被褥,感到那双生有薄茧的手微微一僵,可未抽回手去,任尖利的指尖深嵌入掌心。片刻后,五指微曲,反握住我的手,无须宽慰,丝丝温暖自他掌心绵延而来,盈满胸腔。仿是过了一世之久,痛苦渐轻,我微喘着睁眼,榻边的男子眉头轻蹙,目不转睛,凝视一双交握的手,良久方才回神,目掠狼狈,松手起身,深深施了一礼:“微臣僭越,请殿下降罪。”
若即若离,这个似是而非的男人也难揣摩。我有气无力地摇头:“是我失礼在先,即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他不语,只是恭敬施礼。我叹了口气,此刻浑身虚脱,只能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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