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之下,白孝儒已经认罪,我们也依此呈文。如今查出白氏父女有冤枉之疑,也是因为薛霜灵诬陷。我们将功折罪,记个贪功急事,失察有误的过错也就完了——这样可成?
刘卓两人都不以为然,这次我们已将白雪莲得罪到死处,她若无罪脱身,咱们后半辈子甭想睡一个好觉。
这里面的利害,孙天羽也是知道。但回来时他想了一路,动了给白家脱罪的心思,到时大大方方把玉莲娶过门,连丈母娘一并养着,有谁说个不字?何况丹娘玉莲都怀了他的孩子,经不起牢狱之灾。白雪莲就是再恨他,瞧在母妹加上她们肚里孩子的面子上,说不定也会放他一马。 但此着太险,谁也不知道白雪莲心意如何。
孙天羽笑道:我只是随口一说。 两位说的是。就依你们,跟白雪莲死抗到底。
他想起少年时随师傅游经徽州,看到那只悬在旗桿上的四尺溜金算盘,两旁缀着白幌,写着人有千算,天只一算。孙天羽虽算得仔细,但杏花村一事,却让他梦想全消。女人这东西就如草纸,被别人用过就不值钱了。玉莲和丹娘,他一个都不娶。
孙天羽虽然说得笃定,刘辨机还是不放心,毕竟这里现坐着一个何清河,於是问道:不知孙兄此行……
孙天羽微笑着抬起手,不必担心,晚些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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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正厅后堂内,随从递上茶水,何清河喝了一口,温言道:白雪莲,你说自己下山是为广东总捕吴大彪送信,那么书信何在?
白雪莲咬了咬牙,那是本门密卷,民女被骗入狱中,密卷也丢失了。
嗯,你说你们父女与薛霜灵素不相识,为何会联手与狱卒冲突?
那班狱卒欺人太甚,调戏我娘,即使别处撞见,民女也同样不会坐视。
如此说来,薛霜灵也是激於义愤。那她为何指认你会同党呢?
大人明鉴,当时民女身为捕快,薛霜灵被擒时被狱卒挑拨,以为是民女设计将她捉住,因此才攀咬我父女二人为白莲教逆匪。
何清河忽然道:若你知道薛霜灵实为白莲教逆匪,会捉拿她归案吗?
白雪莲沉默了一会儿,若在当时,我会的。
如今呢?
白雪莲淡淡道:民女如今已经不是捕快。
何清河点了点头,阎罗望何以会为你所擒?劫持主官后又为何不走?
民女不堪受辱才劫持阎某,只为自保,并没有打算越狱,否则——白雪莲两手一撑,镶铁的木制手枷,格的一声裂开。
后面的年轻人立刻踏前,挡在何清河身前。
不用惊慌。何清河摒退随从,歎道:你如此功夫,却在狱里……他打量着她,停口没有再往下说。
白雪莲的泪水打湿了睫毛,白雪莲死不足惜,只是我若脱身,我娘、我妹妹、弟弟,还有我死去的爹爹都不免含冤。可恨那班狱卒无耻,藉着探狱,将我娘j了……
何清河慢慢道:妇人失身,原有不得已处。既然忍辱失贞,往后在佛前忏悔终身也就是了。
白雪莲淒然笑道:若能报得大仇,我还有何面目苟活於世。
何清河虽然平和,但是对忠孝节烈看得极重,劝白雪莲母女出家已经是宽纵了,见白雪莲心有死志,当下也不劝阻。起身道:稍后本官再开堂审理。你好自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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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升堂已经是酉末时分,狱正厅内挂起灯笼,案上也掌了灯。何清河眼睛本被薰坏了,眼泪越流越多,只好闭上一只眼,用帕子捂着道:裴青玉,你的供词还有何要说的吗?
玉娘战战兢兢道:没……没有了。
何清河咳了一声,本官且问你,你何以知道白孝儒与白莲教勾结?
白孝儒跟白莲教……真人原是认识的……玉娘偷偷去看刘辨机,却看见孙天羽含笑望着她,不由身子一颤,因此给子女起名时,以白莲为名,将……
那个真人名字的三个字嵌在其中。
这是你猜度的,还是有人为证?
玉娘犹豫片刻,是姐夫告诉我的。
何清河拿起卷宗,据你所供生辰,白孝儒长女出生时,你年仅十三,白孝儒为何会告诉你这些?
是……后来告诉我的。
那白孝儒为何会告诉你?
玉娘嗫嚅着答不上来。孙天羽踏前一步,单膝跪倒,禀大人,裴青玉与白孝儒原有私情。此是j欢之余的闲话,裴犯羞於启齿。
玉娘涨红了脸,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何清河泪眼模糊地看着孙天羽,你是何人啊?
卑职孙天羽,乃豺狼坡大牢狱卒。此案由卑职经手,深悉内情。未经大人允许擅自开口,请大人治罪。
唔。倒是个有担当的汉子。站起来说话吧。何清河萧索的白发在灯光里微微晃动,似乎已经倦得很了。他勉强打起精神,这也是裴犯的供述吗?
正是。因事关妇人名节,又与案情无关,卑职并未录入裴犯供述之中。
裴青玉,他说的可是实情?
玉娘低声应道:是。
本官再问你,案发时你在何处?
罗霄山。
那你何时,因何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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