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将我养大?”何凌垂眸把这话重复了一遍,又看向她,眼中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我为何需要你将我一手养大?”
“自然是因为你克死了爹娘,你奶奶心软将你带回来,你这个扫把星竟把她也克死了!”钱氏嫌弃的上下看看他,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这种话说的多了,你是不是自己也信了?”他一勾唇角,笑容冰凉,“我这么晦气,将我一手养大的您,倒是还活蹦乱跳得很!”
“你……你竟敢咒我?!”钱氏差点没砸了手里的篮子,他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连这种混账话都说得出口!
何凌突然踏前一步走近她,露出一个非常美的笑容,“枣哥说我笑起来的样子与母亲相像,你觉得如何?”
钱氏被他突然地靠近弄得有些不适应,往后退了些,察觉出他有些怪怪的,她皱眉道:“我怎么知道,她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谁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听见她这么说,何凌收了笑容,往日魅惑的眼睛竟显得有些摄人,“在这个世间,最应该永远记得她的,不应该就是你吗?”
钱氏被他的眼睛看得心里发寒,说话都有一些磕绊,“我,我不知道你、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记得她?”
“为什么?”何凌突然又笑了,眼睛里却有了泪,“你把她推倒在地上的时候,她有没有问过你为什么?”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钱氏一下变了脸色,这件事儿除了何天,她谁也没告诉过,就连她的孩子们都不知道,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人在做天在看!”何凌睁大了眼睛瞪着她,丝毫不管已经滑落的泪水,“你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不会被人发现吗?”
钱氏避开他的眼睛不敢再看,握着篮子的手开始颤抖,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
她那时会去找何凌的娘,不过是嫉羡他们不被何家接纳,却依旧过得比她还要好的日子,去嘲讽几句解解心中的闷气罢了!
可是不管她说的再多,再怎么难听,对方始终挂着笑容不曾动怒,好似她是个唱戏的丑角,根本就无足轻重。
她最恨的就是他娘亲那副表情,好似包容一切,衬的她越发的丑陋不堪,她推她那一下,也只是想看她恼火,证明她也不过是个凡人。
可她却忘记了地上湿滑的积雪,对方摔倒的那一刻她也是无措的,尤其是她抓住自己的衣角让自己为她找大夫的时候,她慌乱极了,下意识便夺门而出,再不敢回来!
她如愿地在她脸上看到了不同的表情,是母亲要失去孩子的惧怕,那个表情她到现在都清清楚楚的记得,根本无法忘记。
所以她每当看见何凌的时候,就会格外的厌恶,他让自己无时无刻都能想起曾经犯下的罪过,只有在所有人面前贬低他,处处苛待他,才会让她好一些。
久而久之,这种行为就成了习惯,越发的理所当然,连带着她的孩子们也开始欺负他,指使他。
“你把她一个人丢在雪地上的时候,就不会良心不安吗?”何凌捂住自己的心口,他只是想一想便觉得疼,看见了那一幕的对方可曾有过愧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该走了!”钱氏没法再待下去,扭过头便想离开。
何凌却一把拽住她手臂,将人撤回来,力气出奇的大,“怎么?你在害怕?你竟然也会害怕吗?!”
钱氏的手臂被他抓的生疼,心里更是又急又慌,猛的一挥手将他甩开,“都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别再问了!”
何凌的身体到底瘦弱,被她大力的一挥,没有站稳,直接坐倒在地上,腹中紧接着便传来一阵绞痛,他伸手捂着肚子,痛苦的扭曲了一张脸。
“你,你咋了?不关我的事!”钱氏见他这样,忙惊慌地后退了几步。
何凌揪着腹部的衣服,含着眼泪的眼睛通红,他抬起头带有恨意的直视她,“当初你也是这般对待母亲吗?然后就心安理得的将她扔在那儿!”
钱氏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她也只是害怕,别人若是知道是她推的人,她怕是会被村里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又怎么敢去帮她找大夫!
“凌哥儿?!”
吴玉兰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她慌乱地抬起头,正见对方挺着肚子往这边来,身边还跟着拎了篮子的林小虎,估摸着也是去地里送饭的。
“不是我!不是我!”钱氏看见她,紧张地摆了摆手,转身便跑掉了。
“凌哥儿,你咋了?!”吴玉兰根本顾不上她,艰难地蹲下身扶住何凌,给他擦了擦满头的冷汗。
何凌只来得及转头看她一眼,就身子一软,晕死了过去。
这可把吴玉兰给吓坏了,摇了他两下,见人没一点反应,就急急的对林小虎道:“虎子,你赶紧去地里叫你祁叔叔回来!”
林小虎答应了一声,一溜烟就跑没影儿了,他年纪虽小,也知道这是急事儿。
吴玉兰大着肚子也搬不动他,只好把人挪了挪想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这一动就瞅见了他衣摆后面沾上的血迹,瞬间倒吸了口凉气?!
第65章 生气
等到何凌再次恢复意识时, 他已经躺在了自家的床上,窗外的天色很暗,能看见闪烁的星光, 屋里的桌子上点着一支烛火, 小小的火焰跳跃着照耀出一片暖色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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