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和统领一起,将安若然赶回伊洛去﹗”
平京城内大片颓垣败瓦,在永嘉门陷落后,联军终对这座都城展开一场无止境的猎杀,城里所有活口,不论军民,全都是联军士兵手下的猎物。
白灵飞下达的撤离军令,传遍了整座平京城。皇城三卫投掷完手上最后的火器,便都从各处据守的地点弃退,尽力仍未撤走的平民护送到集贤巷。
四方八面都是连声叱喝,马蹄不休止的搜遍所有大街横巷。这是一场有如赌上铜钱两面的杀局,能被南楚兵找到的百姓尚且有逃离的机会,未能遇上皇城三卫或者守城军的,就只能像盲蝇一般在城里躲逃,一旦遇上敌兵,便无一幸免死于乱箭或马刀下。
九华坊内已几乎全无人迹,能上船的人都已去了集贤巷,坐上专供朝官和贵族离城的战船逃出都城。而自告奋勇协助撤离的仪雅和小天,却等到坊里清空的一刻才肯离开。
春日楼的帮众背着少年,一边带着仪雅寻找逃路。攻入城的敌兵如狼似虎,已然搜刮至这一带区域,他们甚至听到不远处有孩童嘶叫的哭声,眼看已近九华坊出口,一行人忽倒吸一口凉气,及时闪躲在牌坊旁的石墙后。
仪雅紧捂嘴巴,强逼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九华坊外,此刻一队联军揪出了匿藏的几个百姓,不知是否有人要挥下屠刀,忽却有一把嗓音喝止了敌兵:
“这也杀够了罢﹖你们外族在漠北的规矩,別拿到中原来。”
那群人中响起几句仪雅听不明白的吆喝。然而毕竟闯过江湖、见多识广,她猜得出那是塞外目下最流行的柔然语,而后那几个北汉兵都敛了声,一个听似是他们将军的人开口,以不太纯正的汉语冷冷道:
“屠城是长明王陛下的命令,单是死在南楚军手上的草原男儿,拿他们南楚人以命偿命,全座平京的人都抵不上﹗”
“平京有不止百万楚民,你若要杀,杀三天三夜也屠不完,可是杀手无寸铁的人,你又算是什么好汉﹗”
“在我们大草原,每个人都是能上马骑射的战士。族与族、国与国间的战争,赢下就是大家的荣耀,输了就是所有人一起共担,全族上下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
“那只是你们诛连的籍口,我们汉人没有这些滥杀的传统。”
“你们汉人也別自以为高人一等。说起来,这诛连的传统还是由你们开始的。”
那北汉兵的将军冷笑:
“想当初漠北和中土互不干涉,是昭国元帅跨过长城,将刺马族十万人屠得一个不留。他自己还是刺马族出身的呢,和族主庭珂是童年玩伴,怎想到一过长城就染了屠城之习,杀遍草原各族多少生灵,这区区一座平京城,对比起他的丰功伟业算得了什么﹖”
汉族将领怔在原地,没能反驳半句。
——历史以来备受歌颂的开国帝帅,最光辉的战绩便是扫平了广袤草原,完成统一长城内外的千古之功。然而从此之后,草原便与中土积下不共戴天之仇,如今北汉铁蹄践踏着南楚国土,又何尝不是天道轮回之果﹖
这个时候,却有一把童音闯了进来:
“都是狗屁歪理﹗”
躲在坊内的一行人心里都吓了一跳。只听应该是一个孩童挣开了敌兵,不畏死的大声呼喊:
“错就是错,就不应该继续去做,昭国元帅不对,难道就等于你们现在做得对吗﹗﹖”
那一声虽然绝望,但却没有任何软弱理亏。
不只是躲藏起来的人,连本来已準备好挥刀的联军士兵都惊住了。
男孩衣衫褴褛,瘦得令人心疼,因受饥荒折磨已久,高呼完后便失去力气,彻底躺倒在地上,只余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写满了不忿。
那汉族将领是夏军的校尉,一见此景,便下意识挡在男孩身前,及时格去北汉士兵的马刀。同僚都以为他是疯了,立即蜂拥而上拦住他,与此同时,头颅落地的骨碌声已陆续响起,这批被搜捕到的百姓转眼便命丧在大街上。
杀人对军人来说是很简单的事,他们执起兵器,所有力量不及的人也会在弹指间湮逝。然而校尉看着满街积成一个又一个小丘的尸首,全身却止不住的颤抖。
——无论有多么冠冕堂皇的立场,参与这场血洗的人也会永生不得安宁吧﹖那不只是士兵,还有更多的老弱妇孺,他们许多甚至还没见过死人,难道就因为生于南楚便该杀吗﹖
那北汉将军的马刀,最终落在他鼻尖上。
“张校尉,快让开啊﹗”
同僚使力扯开,终把他从男孩身前拖走。
刀光闪现。
石墙后的帮众听得心酸,然而却半步不敢踏出去——
谁要是冲出坊外,便等于连累这里所有人。
小天和仪雅各自紧攥双手,无声地哭了起来。
“嗖﹗”
长街传来一声惨呼,却不是男孩的,而是那北汉将领的声音。
再有箭矢脱弦射出,随之而来的惨哼却是来自一个陌生者的,他们听到那人撮唇吹出清哨,三下长、两下短,这才砰然倒地。
坊内众人一时不知是什么情况,但却明白男孩终将难逃劫数,这队敌兵紧随其后便会搜入坊内,他们的形迹也会暴露无遗。
“兄弟,上﹗”
大街转出一小队骑兵,小天和仪雅稍一思索,便同时湧上喜色——
那队是南楚骑兵,从城北方向而来,一举便射杀了坊外的北汉和夏兵。男孩染了众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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