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这水仙,忒不厚道了,平时就老霸着冬哥的怀抱不说,今天这种关头居然还敢出来搅局!陈怀远心里老大不爽,但见梁冬哥衣服要起床出门去看的样子,又不得不配合。“冬哥,你穿这么点出门会冻着的,我去,我去。”说着拉来条毯子把梁冬哥裹了个严实,便忙抓起外套跑出去了。
好在只是瓷盆子砸下来声音大,水仙倒还是完好无损。梁冬哥从陈怀远手里接过他捡回来的水仙,重新找了个盆进了水,扔了石头进去固定住,还是亭亭玉立一株……没开花的水仙。
陈怀远也知道,这水仙球茎是梁冬哥从家里带回来的,可宝贝了,天天盼着能开花,否则他陈怀远也不会这么上心,看今天出太阳把特地把花盆端出去让晒太阳——这臭水仙,这么不给面子,养了这么久也不见开花,还真当自己是瓣大头蒜啊!
这么一闹,梁冬哥算是彻底清醒了。他先是红了脸,随即想起正事,很严肃地走到陈怀远身前,向他解释自己从尚际方那里得到的消息。
这不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陈怀远原本见梁冬哥的神情,知是有重要的事情,也端正了态度正准备洗耳恭听,但一听是是尚际方,还没等梁冬哥说下去,顿时这几天里积累的起来的醋意,就跟那决堤了的洪水似的,汹涌奔流,沿途摧毁一切理智。
“尚区长说这是他刚刚上任就收……师座?”梁冬哥只觉得身体一轻,下意识地攀住陈怀远的肩膀,嘴上还在不停地说,“有人故意不跟师部告状,反而往中统局告,是因为他们告的是……”
陈怀远将人打横抱着走到床边,将人丢在床上,随即便压下身来,把梁冬哥接下来的话都吞进去嚼碎了。
陈怀远充满戾气的吻让梁冬哥有一种受到侵略的感觉,这使他的思绪忽然从陈竞吾的事情上脱离开来,想起那天他跟尚际方在小船上说的话——从一开始,我就做好死在他手上的准备了。想到此处,梁冬哥原本在踢腾陈怀远的腿,频率越来越慢,力气也越来越小。
陈怀远虽然有发泄不满的意味,但也决计不肯伤害到梁冬哥,一开始没轻重了点,可动作很快就轻柔起来,也不那么死命纠缠了,而是温柔亲昵地追逐他的嘴唇,时长时短地轻啄慢吻起来。厮磨间,情绪逐渐平复,随即很敏感地察觉出梁冬哥身上流露出的很淡的哀伤的情绪。
“……冬哥?”陈怀远放开梁冬哥那已经被狎弄得艳红的嘴唇,双手撑在他的臂边,声音沙哑地询问。
梁冬哥直愣愣地盯着陈怀远,看得陈怀远一阵一阵地心虚,心想,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啊干嘛这么盯着我看。
梁冬哥轻声道:“我跟明申要是起了冲突,你帮谁?”
陈怀远愣了一下,马上想歪了,随即声音立马高了八度,大怒:“明申欺负你了?这臭小子,看我不揍……”
“没有,他没欺负我。”梁冬哥忙拉住陈怀远,“我就随便这么一说……”他就是想拉开陈怀远的注意力。不过梁冬哥用这种方法拉开注意力,是不是意味着他知道自己在陈怀远心里的地位很重要,至少比一个很受培养和看好的同宗亲友要重要很多?
陈怀远当然不是傻的,梁冬哥说是随便说的他就真以为是随便说的?至少,陈竞吾身上有情况。果然,不等陈怀远多想,梁冬哥就把刚才没说完的话一股脑的倒了出来,生怕再被陈怀远打断似的。
陈怀远原本满不在乎的神色也开始渐渐凝重,知道这种事情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被人咬住了就很难摆脱。
“如果我建议,要是所查属实,就枪毙陈处长,以儆效尤,以堵众口,师座你会同意吗?”
这就是他跟明申的“冲突”?
陈怀远深深地看着梁冬哥,想起当不久前在大会上向百姓和士绅们许诺——无论任何人,不能犯罪,如犯罪,即便是我的亲信,也一样执法如山!
陈怀远下床走到窗边,静静地看太阳最后一丝余晖慢慢被吞没。一时间,房间里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如果所查属实。”陈怀远心里不是没有挣扎,陈竞吾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故里宗亲,但他在最短的时间内理清了头绪分明了公私,“我……同意。”
梁冬哥从床上坐起来,背对着陈怀远和窗户,看着自己在夕阳下拉出的长长的影子,怔怔出神了好一会儿,又出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师座发现我也犯了死罪,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执法如山?”
陈怀远转过身,看着坐在床上梁冬哥,摇头道:“你不会,你是个很干净很尽职的人,不会蹚这种浑水。”
“我是说,如果……”
陈怀远坐到床头,从梁冬哥身后搂住他:“你的眼睛不会骗人。”
“如果我是共产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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