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锲看着那捆箭山,叹了口气:“没想到如今这借箭的老梗还能让人上当。漠北果然是荒蛮之地,跟咱们打仗真难为他们了。”
凌啸掸一掸衣袖:“诸葛武侯这出借箭,没想用起来还分外顺畅,能得这么多箭,也是多蒙他老人家庇佑了。”
刘锲一笑:“凌将军说的是,等这场仗打完,你我当一同去拜谢武侯。”
凌啸沉默不语,片刻道:“且看好眼下,之后如何,到时候再慢慢打算。”
鞑子一番送箭送的大方,从过了午就开始放箭,一直放到申时才歇。估计要不是下午雾渐散了,拨云见日看明白了城头上隐约竖着些什么,估计他们得一直慷慨送箭到入夜。
乌力吉愤怒了,后果很严重。他亲手赏了他的狗头军师三十鞭子,怒气冲冲地在营帐里来回踱步。
他就不明白了,那帮南蛮瘦小单薄,肯怎么会一个赛过一个的狡猾可恨!
他当然不明白,正如凌啸他们也不能够理解,堂堂一个鞑靼首领,怎会缺乏智计到这种地步。
已到了夏末,天渐渐有了凉意。凌啸躺在床上,听着窗外树荫里凄恻的蝉鸣声,辗转反侧。
自他带兵进驻宣府之日,他就向朝廷写信告急,自然,那几封信多半石沉大海了。
靠着眼下的粮草硬扛,坚持一个月没有问题。然而作为一个将领,他明白这这场仗的胜负,还是要看朝廷。
他是在打一场朝廷让他败的仗,他没有希望。
门被敲的一阵紧似一阵,亲兵队长李颐来报:“将军!六殿下自昌平门回来了!”
凌啸深深拧起眉头,披衣便要出门:“人呢!带我去见!”
王惟朝正迎面而来,见了凌啸,单膝跪下:“将军,我回来了。”
凌啸期的手不住发抖,拎起他的衣领搡了一把,前跨一步一脚踹翻他:“你回来?!你回来做什么!你可知道宣府被鞑子围困,情势有多危险!多少人想逃还逃不出去,你竟不要命地回来!”
他气到极点,捂着胸口一阵猛咳。下人听了动静,点了灯进来,手忙脚乱地端水伺候。王惟朝欲上前,被李颐扯住往外拽:“殿下,将军正在气头上,你先出去避避!”
王惟朝被他拽到外面,连日赶路赶的满身尘土,疲惫不堪。
李颐跪在王惟朝面前:“将军是担心殿下安危,一时气急了,冒犯了殿下,末将替他向您赔罪!”
王惟朝扶他起来:“将军待我如亲生儿子一般,几句斥责我怎会放在心上。”
他从返程之时就已舍了生死,便是能死在这边关,也没什么遗憾。
屋里的咳声不断,映在窗纸上的剪影弓着身子,苍老的让人心疼。
他在门外待了片刻,有侍卫送上药来,王惟朝接过去。那侍卫还怕凌啸再次把他赶出来,王惟朝笑笑说了声无妨,便端着托盘进了屋。
凌啸这回果然没有赶他出去,却是背着身咳嗽,不看他一眼。
王惟朝把药碗端到他跟前,像对待父亲那样恭敬,垂首道:“凌将军,先服药罢。”
凌啸不语,王惟朝把药放在桌上,悄然无声地跪在他身后。凌啸许久未曾听见他的动静,回头看时,却见王惟朝跪在他身后。凌啸慌忙站起来,双手搀扶他起来,连声道:“你这是干什么,这我如何当得起!”
王惟朝并不起身,垂首道:“我违逆您的意思,私自回来,理应受罚。只是惟朝心中,一直敬您如父,若没有您,我不可能活到今天。皇上几次派来刺客杀我,都是有您救护,我才能保得性命安然活到今日。您虽从不曾说起,惟朝却渐渐晓事,您的照料保护,惟朝都记在心里。如今您有危难,我又如何能坐视不管!”
凌啸扶着他的手微微颤抖,他抬起手来拨开他汗湿凌乱的发丝,注视着他,许久才道:“你还是回去……明天一早,不,我这就叫人给你准备好马,趁天未亮往京城去。”他见王惟朝有话要说,截口道,“你听我说,自古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先帝待我如肱骨手足,我万死不能报先帝恩情。他把你托付给我,我就不能让你犯险。如今你成人了,皇上即便要对你不利,也不敢再使明显的手段,你平日里小心举止,多加防范,别让人抓住错处。先帝有遗命在,要他善待兄弟,他不敢明着违逆先帝,与你为难。”
王惟朝听他说这些,心头一酸,几乎要淌下泪来。他咬紧牙不肯起身,口中道:“启羽已经走了,我若再走,谁陪着您。”
凌啸道:“我不需人陪,这城池有我守着,固若金汤。我戎马半生,何需你来为我担忧!”
王惟朝知道他是强撑,铁了心道:“若是如此,那我就更不必走。”
凌啸被他气得语塞,像一个气急败坏的父亲,抬起手来,巴掌几乎要落在王惟朝脸上,却在半空生生顿住。
王惟朝抬起头道:“您若要打,动手便是,但我绝不会走,我要与这一城百姓共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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