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后寒心脏登时一紧,膝盖已随时准备着向地面而去,然而紧接着他就如同被一只巨手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崇渊平静地道:“朕给了你三年时间,你装傻,朕便看着,你同江盛纠缠不清,朕也忍着。爱卿当真不知朕是何意?”
禾后寒勉力镇定心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头道:“皇上天威,微臣万万不敢冒犯!”
崇渊停顿片刻,禾后寒就见一只手掌从他眼皮下探了过来,这场景似曾相识,他蓦地一惊。
三年前那一幕还历历在目,那时皇帝轻轻抬起他的下颌,然后轻轻地亲在他的唇上。
然而这一次,崇渊并没有再靠近,他只是托着禾后寒的腮,低头盯着他瞧,禾后寒看着崇渊的脸,太过夺人眼球的容色,每每多看一分,都叫人心神不宁。
崇渊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朕惦记爱卿这么久了,也不差再等这一时片刻。”说罢松了手指的力道,把禾后寒扶了起来,云淡风轻地对殿侧暗角吩咐道:“把桥儿抱过来。”
禾后寒被崇渊一句话吓得不轻,手脚一片冰凉,又听着他唤桥儿,不禁琢磨着桥儿是谁,就见个老嬷嬷从寝殿后边转了过来,手中抱着个金红色衣衫的小娃娃,那小娃娃也就一岁多些,这会儿见了崇渊,依依呀呀地张开了手,探着身子过来。
禾后寒一见这架势,就知这娃娃必定是常和崇渊一起,才这般亲近他。可这么一想,他更加疑惑,不知皇帝何时抱了个娃娃进宫,这娃娃又是谁家的?
这时只听那小娃娃笑呵呵地开口,含混不清地道:“父……父皇……父皇……”
禾后寒只觉头顶好似一道天雷劈下,霎时震散了七魂六魄。
崇渊兴致颇佳地在那娃娃脸上亲了一口,夸赞道:“桥儿乖。”
禾后寒此时已经不知作何感想,有种身在云雾之中的错觉。
崇渊这时才转头看了禾后寒一眼,将那娃娃抱在怀里,对他道:“他叫明桥,打从生下来就一直养在朕身边。明日朕将会宣告众臣,立明桥为太子。”
禾后寒被连续的刺激弄得精神恍惚,一时接不上话。
崇渊瞅他一眼,不以为然地道:“爱卿何必讶异,朕今年已经十六,有个一两岁的皇子不足为奇。”又道:“朕今日叫爱卿来,就是为了叫你先见见他,桥儿睡得早,朕不想半夜再叫醒他来。”
那小娃娃此时正盯着禾后寒瞅,眼神里没什么内容,只是单纯地观察着他。
崇渊见禾后寒已经说不出话来,笑笑道:“爱卿回去吧。”
禾后寒虽然脚步略显虚浮,却不忘躬身道:“微臣告退。”
这时他脑子已经开始转动起来,疑问就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比如明桥的母亲是谁?为什么皇帝等到现在才宣告其存在?崇渊又是为何要提前告知与他?
这一切看似毫不相关,可其中又似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禾后寒在京城的小道上边走边琢磨,这个时辰早已没有人在外边闲逛,他也无需顾虑别的,脚步就越放越慢。
快到禾府时他仍是百思不得其解,脑海里却不知怎的浮现出皇帝那隐而不露又仿佛胜券在握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淡定。
丞相有何图(下)
安正四年秋。
崇渊皇帝广诏天下,立其长子明桥为太子,封其母李氏宫女为德妃。
此诏书一出,满朝文武重臣一片震惊哗然。
谁能想到一直推拒选秀纳妃的皇帝,私下里早已同身边的掌事宫女暗结连理——甚至有了个一岁多的儿子。
这让那些满口忧国忧民仁义道德实则暗存不少小心思的大臣哑口无言,又让不少大臣放下心来,朝廷的局势又不知不觉间于分寸之间微妙变动。
禾后寒置身其中体会最深,只觉崇渊心思奇诡,全然不可预计,比之三年前的全盘重洗时手腕更胜一筹。但他感慨之余,又不免心中惶惑。
禾后寒想到皇帝那眼神那笑容,那轻描淡写的咄咄逼人便心惊胆战,恨不得生出翅膀飞的远远的,他可以同江盛周旋,却不敢同崇渊硬碰……那是皇帝是圣上,是一国之君,是真龙天子,是舜朝的主人……是他流于血液中的不可亵渎的信仰。
他想都不敢想。
当今之计,禾后寒咬牙一想,反正崇渊已经立了一妃,连太子也有了……他何不干脆借此机会借此缘由逼皇帝立后——到时他便马上娶个夫人过门,实在不行还可辞官不干,一走了之。
禾后寒下定了决心,草拟了一份奏折,又叫了罗祥进来,让他立刻去几位大人府中传口信,于今日午时聚于常宵酒楼共商要事,这几位大臣,身份地位在朝中皆为数一数二的,也都与他交好。
此时他刚刚下朝,官袍还没换下来。禾后寒低头瞅了瞅衣袍前襟那只翔于七彩云霞之中的仙鹤,用手指摸了摸,触手平滑凉顺,好料子好绣功。
禾后寒正同旁边的人闲话,那人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禾后寒后边,“杨大人来了。”
禾后寒转过身来,亲热地道:“杨大人来得很早。”
那杨姓官人名守国,此人叫了个忠勇的名字却大半辈子都遵守中庸之道,因而并不得先皇重用,但他却与禾家交好,禾后寒幼时常与杨家的小姐姐玩耍,因而对这位杨大人也算亲近,小时他还叫过他杨叔叔。禾后寒做了丞相后,对这位杨大人的为人还是信得过的,就向崇渊举荐了他,如今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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