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树根震动起来。
…………
严盛还真不是自己跳下去的。
他只是在“柴崇铭”朝自己伸出手的时候下意识退了一步,忘记了自己背后是那个大坑——忘记了那具尸体和他胸前的月亮。
他在下坠的时候尽力扭过脖子,回头看自己的身后,他看到的是一片快速聚集过来的白雾,以及白雾后面那无法掩盖的月光。
树根、垃圾岛的坑和积水都在他眼中淡去,月亮和五星的夜空几乎占去了全部视野。白雾在他周围萦绕和旋转着,他有那幺一瞬间觉得地球失去了引力,他正在跌向一片深邃却明亮的夜空!
再次被圆月蛊惑,严盛长久地凝视着它,就连自己正在下坠的事都忘记了,他甚至没有去奇怪为什幺还没掉到地上。
整个视野都被月光充盈,有种月轮正在无限扩大、占据了整片天空的错觉。
然后他听到了涛声。
一片细碎而绵长的涛声隐含着温柔的味道,令人几乎光从声音上就能联想到和煦的风。严盛在月光下眨眼,重新恢复焦距的眼睛看清了那挂在天空深处、银盘一般小小的月亮,然后才分辨出耳边的涛声并非来自于水。
那是一片满满铺在田间、延伸向远方、被月光染成淡金色的麦田。
坐起身,严盛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平躺在地上。身下的泥土地面微微湿润、覆着青草,看不到一点灾难后水面垃圾山的残迹。
他所在之处似是一道十字交错的田埂,四周环绕着大片麦田。饱满的麦穗在风中微微摇晃着,形成连绵不绝的麦浪和涛声。
现在是麦子成熟的季节吗?
月亮并不是在头顶正上方的,严盛抬起头在无星黑夜的一角再次找到它。圆月斜斜挂在天际,正下方的远处有一截黑影横卧在麦田范围之外,像是一座并不不高的山脉。
山脊最高处垂直挂下一倒细细的流动银光,是瀑布?银光左侧立着一座不算大的木屋,屋旁有一片不算小的树林半绕着。
木屋的窗口透出摇曳火光,暖黄色,看起来平和而温暖,引诱着所有疲劳的旅人。
在灾难之后能看到这样的平静景象,感性的人几乎要热泪盈眶了——可惜严盛并不是。
若说方才的树根和大坑不是梦,那幺现在呢?眼前的这一切是真实的吗?
麦田、山脉、瀑布、木屋和树林……明明是从未见到过的景色,为何他会觉得有哪里特别熟悉呢?
严盛想要站起来,想要走向那温馨又可疑的木屋一探究竟,只是脚现在还有些发软,他只能伸手撑了一下地面借力起身……
右手掌心在他起身的同时传来一阵刺痛!
“嘶——”尖锐的吸气声,他身子晃了一晃差点又坐回地上去,连忙维持半蹲的姿势双手撑地。
坚实的地面仿佛在一瞬间变成了胶体!
以他为中心的地面骤然下陷,土地被1■2 █3d ⊿▽某种神秘力量拉成一张黑色的弹性幕布,整个视野内的景色都像横宽比出了问题的显示器般变形。
视觉上的改变让看的人头晕目眩,严盛用力晃着脑袋想要甩掉天旋地转的感觉,双手用力撑在身体两侧。
然而他的努力一点用都没有。整个世界都在晃动,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保持自己不会真的倒下去。四周所有的东西都随着整个世界变形,黑暗融为一片、而被月光照亮的那些则随着月光一起化作笔直的流光。
不论麦浪、瀑布还是木屋中的灯火,景与物散作一片光芒、光芒再化作线,前赴后继地被严盛身下的这片黑色吸了进去!这并不是一瞬间的事,数不清的光线和光点在他身边不断掠过,严盛觉得自己像是坐在某种速度极快的交通工具上,又像是正在看一部特效极为真实的科幻电影。
四周已经看不出方才那月下麦田的景致,那些光线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不再是笔直地落向脚底下的那片黑暗。它们在范围越来越大的黑色虚空中旋转着、拉出梦幻的螺旋线条,最终却还是归于他脚下看不透的黑暗。
在这光与暗的漩涡中央,严盛终于无法忍受视觉上的晕眩而闭上了眼。
世界变成了一片主观的黑暗,摇晃的错觉也在瞬间消失了。严盛一动不动地蹲在原地,听着周围的声音从麦浪涛声变成一片索索声,好像有数不清的沙子在他四面八方往下落,却又不会堆积起来。
然后这种声音也消失了。
严盛又等了一会才缓缓睁开眼睛,他方才闭眼的力气是那幺大,以至于睁眼的时候还能感觉到眼球的酸涩——视线是模糊的。
但即使再模糊他也不会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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