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周不知何时环绕了七个高矮不一的怪人,身着宽大的玄色斗篷,头戴银色金属面具,面具上没有可供窥视呼吸的孔洞,好像那是他们本身的脸孔,最诡奇的是七人全都双脚离地,空荡荡的衣摆微微飘动,身体忽上忽下悠悠悬浮。
鬼!
赵霁如同受惊的青蛙,惊忙蹦跳数丈,以突破包围,黑袍怪们反应更快,如墨鱼游走,瞬间将他堵在正中。
赵霁没有武器,几番拳打脚踢,发现这些怪物动作虽然灵活,但肢体僵硬,无声无息,再一细看,每个人身上都连接无数细若透明的丝线,关节四肢随着这些丝线运作,竟是七具精巧绝伦的傀儡。
他心中大恫,一不留神被其中一个傀儡点中大椎穴,扑通摔在枯枝烂叶上。圆瞪的眼睛里照出一双快速靠近的双脚,黑靴白袜,是个活生生的人。当这男人拖起他,将形容也塞入他的视野时,赵霁空空的胃囊一阵抽搐,宁肯看那些可怖的傀儡,也不愿看到这样一张脸。
前日在襄阳,他见过诸天教的穆天池和乌比古,以为那二人已是丑陋的极致,但若与眼前这人比较,却都显得周正顺眼了。
这个人的脸一马平川,鼻子、嘴唇、眉骨,凡是凸起的轮廓都被削平,鲜红的牙龈和雪白的牙齿裸、露在外,两个眼眶被重重的伤痕压塌了,酷似老树皮皴裂出的缝隙。
如此残忍的毁容实在令人发指!
然而他很快意识到这人纯属罪有应得,他接下来的所作所为比他的面目更可怕。
“娘子,我找到药了!”
这男人拎着赵霁迅?跳进路边的树丛,盘曲的树根下躺着一个被他称作娘子的女人。
女人穿着一身奇怪的紧身衣,光滑浓绿,模样不到三十岁,披头散发,居然小有姿色,就是异常的苍白瘦削,配上那身衣服,恰似刚刚结束冬眠,从洞穴里爬出的虚弱青竹标,看人的眼光泛着绿油油饥火。
“娘子,喝了药就不难受了。”
那无脸男焦急又轻柔地扶起绿衣女,回头抓住赵霁右手,撸袖露腕。赵霁又看到他身体一处可怖的特征此人的十根手指都长着长愈五寸的黑指甲,一般人指甲留过一寸必然曲做钩状,此人的却笔直坚削,状如匕首,看样子质地也十分坚硬。
他马上亲身试验了这一判断,无脸男食指在他右腕轻轻一划,肌肤顿时出现一条血线,继而鲜血喷涌,成串成行滴落下来。
无脸男将大树叶卷做杯状,接了满满一杯血,搂住绿衣女肩膀,小心地喂她喝下,绿衣女急切地抓住他握杯的手腕,一口见底,如饮琼浆。一连喝了三杯约半斤之数才停下,软绵绵靠在无脸男怀中喘气。
“这小子是个内家,血比一般人药效足。”
“那就好,你好好将养,莫想别的。”
无脸男轻轻摩挲她的心口,帮她把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姿态非常亲昵温柔,眼见得是对恩爱夫妻。
这诙谲离奇的景象吓得赵霁忘记疼痛,活像落进狼窝的兔子,魂魄都失守。
歇息片刻,无脸男还想过来放血,被绿衣女止住。
“先别忙着弄死他,待会儿杀那姓郭的肯定还要大伤元气,留着他的血进补吧。”
这绿衣女气息混乱,病态绸缪,想是身患恶疾,须饮人血治疗,至于“姓郭的”,定是他们的仇家了。
无脸男担心她的身体,柔声说:“你今日欠安,就别动手了,为夫一个人足以应付。”
绿衣女摇头:“据说姓郭的剑术神妙,当世少有敌手,这差事是老法师亲自委派的,我们可不能干砸了。再说你我誓同生死,我怎能让你独自冒险,就是这一仗之后功力尽失,沦为废人,也要与你共进退。”
她含情脉脉凝视无脸男,好像这丑恶的夫君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令她贪恋不已。
赵霁快被这些怪异情景吓疯了,恨不得当场晕死过去。无脸男知道他会武功,谨慎起见过来搜身,那两粒参灵丹就这么暴露了。
无脸男拈起药丸闻了闻,喜道:“娘子,这是人参丸,正好能治你的病。”
绿衣女大喜:“快拿来给我吃。”
救命丹药被歹徒抢走,赵霁急怒交加,大叫:“那是我朋友的药,还给我!”
他嚎叫唾骂,比被人割腕取血时激动百倍,那两颗药丸承载着商荣的生机,他宁愿用全身血液去交换。
可是此刻他也是别人的药饵,命将不保,遑论药乎。
无脸男嫌他太吵,点了他的哑穴,他眼睁睁看绿衣女吃掉参灵丹,体内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走,锐挫望绝地瘫软开,预感只能在黄泉与商荣相会了。
那丹药甚是奏效,绿衣女趺坐吐纳一个小周天,瞳仁里绿光大盛,佝偻的肩颈也像觅食的蛇昂扬挺立,赵霁躺在一丈外都能感受到她阴寒的戾气。
她运功时,无脸男一直贴地不动,似在观察动静,忽然咕噜爬起,低吼:“来了!”
绿衣女旋即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块白色物体放入口中大嚼,声音比咀嚼硬蚕豆更为清脆响亮,可见那事物很硬实。
片刻后,她起身行至驿道中央,深吸一口气,上身前倾,张口一喷,嘴里吐出无数蛛丝般的细线,那些细线缠绕在道路两侧的树干上,自动抖散成网状,在阴暗的光线下,几呈透明。
距离很近,赵霁前后看得一清二楚,认出那网线与无脸男操纵傀儡的细线属性相同,疑惑这对恶鸳鸯在搞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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